《林黛玉进贾府》课例赏鉴

［教学目标］

1.通过分析人物，探究人物与小说主旨情感的关系。

2.体会贾宝玉出场的特点，紧扣言谈举止感受宝玉性格，体会寓褒于贬，把握作者情感。

3.激发学生阅读《红楼梦》的兴趣。

［教学重难点］

1.培养学生通过揣摩人物外貌、语言、动作及细节描写把握人物性格的能力。

2.通过分析人物形象，体会作者曹雪芹寄寓在人物形象上的情感。

［课堂实录］

一、导入

师：《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史上的巅峰之作，以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为背景，以宝黛情感为主线，写了几代人命运的沉浮。其中蕴含的人生哲理、世态人情，值得同学们反复品味。上节课，我们透过林黛玉的视角，认识了贾府中的诸多人物，更是见识了王熙凤的风采。那是怎样的一个王熙凤呢？

生：“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王熙凤。

二、林黛玉听到的贾宝玉

师：今天，我们将继续透过林黛玉的视角来看贾府，又会看到哪些人物登场亮相呢？

生：要去见两个舅舅，还见到了贾宝玉。

师：这几个人是同时见到的吗？

生：不是，先去见舅舅，再见到宝玉。

生：没见到舅舅，舅舅就没出来。

师：那在拜见舅舅时，有没有新的人物出现？

生：有。贾宝玉。

生：宝玉没有出场，只是宝玉的母亲王夫人提到了宝玉。

师：那我们从林黛玉的角度来给这部分加一个标题。（板书：林黛玉 ______贾宝玉。）

生：林黛玉听到的贾宝玉。

师：在这部分内容当中，王夫人对自己的儿子宝玉有什么样的评价？

生：“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师：我们听到的贾宝玉有什么样的特点呢？

生：娇生惯养、受宠爱，任性、调皮。

生：混世魔王、孽根祸胎、有天无日、疯疯傻傻。

师：王夫人这样评价儿子的目的是什么呢？

生：叮嘱黛玉不要招惹、搭理贾宝玉。

师：王夫人是宝玉的母亲，她如此介绍有什么效果呢？

生：让未见贾宝玉的黛玉及我们这些读者，都认为宝玉是纨绔子弟，是孽根祸胎。

师：一个母亲如此评价自己的儿子，我们会觉得很奇怪。我们先把这个“奇怪”放在一边，先来看看宝黛初见之时，林黛玉见到的贾宝玉是什么样子的。

三、林黛玉见到的贾宝玉

师：当有人报说贾宝玉来了，林黛玉是什么心理？

生：“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懵懂顽童？’———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

师：王夫人的介绍使得黛玉有了这样的心态，在这种心态下，她看到的贾宝玉又是怎样的，文中有哪些描写？

生：“年轻的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师：请同学们概括一下林黛玉见到了怎样的贾宝玉？

生：衣服鲜艳华丽，长相俊美，有情的贵族公子。

师：这样的贾宝玉分明是一个多情的贵族公子，和王夫人嘴里那个“混世魔王、孽根祸胎、有天无日、疯疯傻傻”的形象相差甚远。而此刻见到宝玉的林黛玉心理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生：林黛玉吃一大惊：“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师：从之前的“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到此刻的“何等眼熟到如此”，我们看到黛玉对贾宝玉发生了怎样的心理变化？

生：黛玉对贾宝玉已经心生好感。

师：“眼熟”似乎是曾经见过的。熟悉《红楼梦》的同学就会知道，眼熟背后有一段前世的缘分纠葛在里面———木石前盟。绛珠仙草幻化成林黛玉来报答神瑛侍者也就是贾宝玉在前世对她的涓滴之恩。抛开木石前盟这个传说来看，我们从“眼熟”二字中也能看出黛玉见到贾宝玉之后心生的亲切之感。接着宝玉换装回来后，又有一大段的衣着外貌描写，请同学们找出来。

生：“一时回来，再看，已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最是极好，却难知其底细。”

师：为什么曹雪芹要花这么多笔墨再次写到宝玉的衣着外貌呢？

生：强调他的富贵公子身份。

生：强调他的多情。

四、《西江月》评价的贾宝玉

师：可是下文作者曹雪芹却说，“后人有《西江月》二词，批贾宝玉极恰”。

投影：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袴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请同学们齐读一遍。《西江月》对贾宝玉的评价是褒还是贬？

生：贬。

师：从哪里可以看出来？

生：好皮囊、腹内草莽、不通事务、怕读文章、性乖张、于国于家无望、无能第一、不肖无双、莫效此儿形状。

师：我们看到作者在《西江月》里又把贾宝玉写成了王夫人口中的“孽根祸胎”“混世魔王”，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林黛玉眼中的多情公子和王夫人眼中的“混世魔王”，哪一个是曹雪芹力图塑造的宝玉呢？我们似乎有点糊涂了。

要解决这样的问题，我们只有回到文本当中去，透过作者曹雪芹写的“宝黛初见”来分析贾宝玉的形象特点。首先，文本写的是贾宝玉看到了怎样的林黛玉？

生：“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师：概括一下宝玉看到了一个怎样的黛玉。

生：体弱、聪慧、美、超凡脱俗。

师：同学们注意到没有，曹雪芹在写王熙凤和贾宝玉出场时，着力描绘了这两个人物的衣着打扮，可在写宝玉眼中的黛玉时却只字未提黛玉的衣着打扮，而着力写的是黛玉的神情、姿态，为什么会这样呢？

生：因为这样就更能表现贾府人的富贵和他们的贵族身份。

师：是这样的吗？可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是巡盐御史，林家的荣华富贵是可以跟贾府匹配的，虽然比不得贾府，但黛玉的衣着打扮一定是不差的。可是贾宝玉却没有看到。为什么呢？我们来看看脂砚斋对此的评论

投影：

不写衣裙妆饰，正是宝玉眼中不屑之物，故不曾看见。

曹雪芹让宝玉不屑看黛玉身上的衣裙妆饰，着力刻画的是一个怎样的宝玉呢？

生：宝玉最看重的是林黛玉的精神气质，以及举止言谈的不俗，最不看重的是衣裙妆饰的贵重。

师：宝玉作为贾府的贵族公子，衣裙妆饰在他眼中最平常不过，是他最不屑去看的。这反而让他更容易看到林妹妹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可见，曹雪芹力图透过这样的一个细节描写，来表现一个“不俗”的贾宝玉。

接下来我们再来分析文本中宝玉的语言、动作，来看看他是个怎样的人。宝玉见了林妹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生：“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师：从这句话，你看到了一个怎样的贾宝玉？

生：想什么就说什么，很率真。

师：接下来呢？

生：“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

师：这里的描写和《西江月》词的内容有抵触吗？

生：有。宝玉并不像《西江月》里所说的“怕读文章”，典故他信手拈来，所以贾宝玉还是有才学的。

师：当探春讥讽贾宝玉是杜撰“颦颦”二字的典故时，宝玉又是如何回应的？

生：“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师：从这个回应中，我们看到宝玉怎样的形象？

生：“偏只我”，有不服气之意。

生：是对正统的叛逆与不屑。

五、宝玉摔玉

师：好。继续往下看。我们看到家里来了客人，在这样的情境下，本来是其乐融融的，但宝玉却做出了一个让大家始料未及的举动，是什么呢？

生：摔玉。

师：这是贾宝玉登场后最激烈的表现，也是最能体现贾宝玉性格的情节，同时也是宝黛相见的高潮部分。那我们请几位同学分角色读一读这个部分，体会一下作者曹雪芹写这一情节背后的深意。

（投影，生读。）

师：好，读得很好。对于摔玉，不仅小说中人物不解，我们也会不解。宝玉为什么摔玉？文中对此有什么解释？

生：“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生：“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师：从这样的说辞当中，我们感觉贾宝玉是个怎样的人？

生：任性。

师：只是任性吗？这块玉有什么特别之处？象征了什么？他任性摔玉的背后还有什么吗？

生：这块玉是他出生时带来的。

生：物以稀为贵。此玉不同于其他玉，这块玉是宝玉贵族公子身份的象征。

师：那你们会不会摔？

生：不会。

师：那宝玉为什么要摔？

生：他不看重这玉。

生：他不看重这种身份。他要摔掉这个高贵身份的象征。

师：他是衔玉而生的贵公子，这块玉是他异于贾府其他公子的标志，也是贾母最宠他的原因之一。但宝玉摔玉了，他摔掉了如此珍贵的身份象征，也摔出了他的真性情。

我们不要忘记，宝玉是贾府中特权阶层的核心人物，但他却如此不屑于这个身份的象征，对众人看重的通灵宝玉，他是既摔又骂，因此就不难理解王夫人为什么会说他是“混世魔王、孽根祸胎”，也就不难理解《西江月》中说他“无故寻愁觅恨”“行为偏僻性乖张”了。

宝玉的摔玉表现了他对贵族身份的不屑，那曹雪芹寄寓在宝玉身上的情感究竟是褒还是贬呢？我们先来看看红楼专家周汝昌的一段评价———

投影：

“一部《石头记》———后来叫做《红楼梦》，本来就是以宝玉一生的遭逢经历为主体的书，雪芹十年辛苦，百种艰难，费尽精神心血、笔墨才情，所为何事？只为写出贾宝玉其人而已。……照一般情形讲，作家既然竭尽心思去描写刻画他的主人公，那一定是把最美好的词语来赞美颂扬他。……可是，曹雪芹却一反常例。他专门以贬笔写宝玉，他对宝玉很多不敬之词，一部书中几乎尽是说宝玉的坏话。”（周汝昌 《红楼小讲》）

六、曹雪芹心中的贾宝玉

师：正如周汝昌所说，贾宝玉的登场亮相，文中有太多贬斥贾宝玉的言辞。可是宝玉是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用心去刻画的主人公，“照一般情形讲，作家既然竭尽心思去描写刻画他的主人公，那一定是把最美好的词语来赞美颂扬他”，那同学们就要选择了，你是认同王夫人口里的混世魔王，还是林黛玉眼中的多情公子呢？

生：多情公子。

（播放 87 版《红楼梦》宝黛初见的片段。）

师：我们如何来理解作者曹雪芹以贬笔写宝玉呢？

生：曹雪芹实际上是要借这样的坏，用贬笔写出宝玉的好。

生：在等级森严的贾府当中，在尊卑分明的年代里，宝玉能看轻贵族身份，能够摔掉象征这个身份的通灵宝玉，更显见宝玉的精神可贵，暗示了他与那个时代是格格不入的。

师：贾宝玉是那个时代的叛逆者，他跳脱了时代的束缚，他只会是王夫人嘴里的“孽根祸胎”。他身上所有的叛逆只能用《西江月》当中的“行为偏僻”、王夫人口中的“疯疯傻傻”来概括。但实际上，贾宝玉一切的一切都是对那个时代所谓正统的蔑视，是对仕途经济学问的人生道路和封建礼教的反抗。这种蔑视和反抗在那样一个贾府、那样一个时代是非常难能可贵的，甚至是超越时代的。所以，用贬笔写宝玉，更是让我们看到了曹雪芹对宝玉这个形象的肯定和赞扬。

七、总结主旨情感

师：鉴赏小说是要抓住人物的言谈举止去分析，而这堂课我们也是这样做的。尽管人物的性格决定人物的命运，但人物的命运是跳脱不了时代限定的。

宝玉和时代的格格不入，注定了宝玉的悲剧。只有站在作品时代性的高度上，我们才能把握曹雪芹寄寓在宝玉身上的真实情感。下课。

《林黛玉进贾府》课例赏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