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所有可能的世界：地理学思想史》

正如一句名谚“地理学就是地理学家所做的事”所揭示，地理学家之间，地理学与地理学家之间形成了一种互相补充和促进的关系。杰弗里·马丁通过提供了古代、中世纪以及现代西方主要国家与地区的地理观念的演变史，并且介绍了它们的地理学与地理学者的概况，让我们对世界范围的地理学研究和实践有了跨文化理解。

杰弗里·马丁是美国著名地理学家，主要研究领域是地理学史和地理学思想史。他是伦敦大学哲学博士，南康涅狄格州立大学教授和名誉教授。除了《所有可能的世界：地理学思想史》，他还著有《地理学的性质》等。

该书总共有20 章，分为3 大部分。其中，第一部分包括前言和第一章，可以算作全书的导言，概括介绍地理学思想史的性质、阶段划分以及地理学学科的总括介绍；第二部分是古典时期的地理学发展历史，叙述了从古典地理学的萌芽、中世纪、地理大发现时代到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和李特尔（Carl Ritter）时代的地理学沿革与演变；第三部分是近现代时期，作者以国家学派为主，着重介绍了德国、法国、英国、俄罗斯、加拿大、瑞典、日本、美国的地理学发展，而尤以美国介绍为多（3 章），并用2 章专门介绍应用地理学以及新的观察和分析方法，最后总结和展望了地理学的传统和创新。

在什么是地理学的关键问题上，杰弗里·马丁赞同著名地理学家赖特（John Wright） “地理多样性”（Geodiversity） 的提法，即认为地球表面的差异性是地理学的关键。这是因为，感受地方差异可以说是人的本能之一。从洪堡和李特尔时期直到赫特纳（Alfred Hettner） 和哈特向（Richard Hartshorne），都把区域作为地理学的主要或核心的研究对象。

美国地理学家威廉·帕特森曾在《地理学的四个传统》一文中归纳了地理学的四个传统：自然地理学、人地关系、区域研究、空间分析。著名地理学家布劳特（James Blaut）认为还存在地图学、行为地理学两个传统。帕特森认为这些传统之间存在互补和统一。马丁指出，“与其它知识领域类似，地理学要通过所有这些途径寻找问题的答案，不能忽略其中任何一个……从文字纠缠中解脱出来，就可能辨认出新生事物并记录下朝向这些陈述所规定的目标的发展过程。重要的是找出什么是新的东西，并把它和传统的内容放在平衡的位置。”

杰弗里·马丁将地理学思想史主要划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时期延续数千年，从地理学的朦胧时代到1859 年”；1859 年之后就是第二个时期，也就是所谓新地理学的时期。其中，1859 年之所以成为一个分界线，是因为近代地理学的奠基者洪堡和李特尔同时在这一年逝世。这意味着古典时期的终结和近现代时期的开始。新地理学，或者地理学的近现代时期虽然只有150 年，却发生了以往几千年也不曾有的变化。在此时期，地理学成为一个稳定的专业领域，吸引了大批学者，学科也向纵深发展，并成为既具有自然学科内容，也具有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内容的一门学科。

古典时代的地理学和其他科学门类一样，属于自然哲学，寻找地理学的起源无疑也要追寻到希腊时代的哲学家那里。从科学之父泰勒斯到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数理抽象，到伟大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分别发展了演绎法和归纳法的思想。在这些条件下，地理学出现了如荷马和希罗多德的描述传统的地理学和地理学之父的埃拉托色尼的地理学。荷马史诗以及希波战争史所描述的爱琴海地区的地理现象现在已经成为了历史地理学的研究资料，曾经导致失落的特洛伊古城的重现发现。埃拉托色尼真正使用了“地理学”一词，他利用演绎推理和数学测量的方法，推测出了地球的周长，其准确性达到了古典时代的最高峰。但真正保留下了希腊罗马地理学家著作的功劳还应归于斯特拉波，他甚至最早提出了研究一个地方自然要素之间相互关系的地理学概念，并注意到了历史地理学的功用。如同其他科学一般，漫长的中世纪，神学世界观成为西方的主流思想，科学发展举步维艰，虽然在阿拉伯世界和遥远的东方曾出现文明的曙光，但直到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地理大发现以后，古典时代的学术精神才重放光彩。

古典时代的终结始于洪堡和李特尔的开创性工作，洪堡和李特尔开创的“新地理学”都将研究区域和空间性作为地理学的主要特征，虽然，洪堡更趋向于不可知论，而李特尔是一个目的论者。

而近现代新地理学不仅在理论上取得了进展，一系列大调查同样促进了科学的发展。

德国在近代学术发展史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地理学自洪堡、李特尔之后，已成为德国大学的一门高级课程，继而出现了拉采尔这样的领军人物。拉采尔的主要贡献在人文地理学方面，他的《人类地理学》追溯了自然对人类历史的影响，但人文地理学与自然地理学的差异使德国地理学界面临着困扰，地理学是否包含研究人类成为一个关注的话题。

拉采尔之后的德国地理学领军人物当属赫特纳，其超然的地位一直持续到二战以后，赫特纳发展了李希霍芬“方志学”的概念，将地理学作为一种分布的科学来阐述，但他也面临着德国地理学家同样的困惑------地理学是仅仅关注空间上的特定事物，还是应寻找普遍概念，他认为空间地理学是研究地点特殊性的科学，但也需有普遍概念的指引，但将地理学看做“方志学”很快受到了挑战，这就是如果按照李希霍芬、赫特纳的模式则过分强调自然特征的重要性而忽视了其他因素。

英国新地理学的领军人物是麦金德，他闻名于世的“历史的地理枢纽”的演讲，至今影响着很多军事家和政治家，他的“陆心说”的全球腹地战略，定义了欧亚非的世界岛和腹地，归纳出了震古烁今的名言“谁统治了东欧，谁统治了大陆腹地。谁统治了大陆腹地，谁就统治了世界岛。谁统治了世界岛，谁就控制全世界”。反观一战后的历史，世界超级大国从来没有放弃对东欧的占领之心，从二战时的德国到苏联到今天的美国，控制全世界的梦想，在每一个有野心和勇气的政治家心中燃烧。一战后，英国地理学体现了五个特征：1、继续从事探险活动，2、重视各种区域研究，3、将田野观察和地图解读作为训练课程的核心内容，4、重视历史地理学研究，5、重视地理学的应用研究。

美国地理学的代表人物之一的戴维斯，他的主要贡献在地质学方面，创立了循环侵蚀模型。到了20世纪50年代，美国地理学和地质学开始分道扬镳，主要有四种思潮：1、认为地理学研究领域应限于研究人类对自然与生物环境的适应；2、辨别和解释地表各地区观察到的差异；3、历史地理学与“连续居住”；4、应用地理学的发展。

在书的最后一章中，马丁指出：“创新是一门学科发展的主旨”（第607 页）。任何一门学科都要面对传统与创新的问题。马丁通过指示一些认识误区，回顾地理学的传统，并将“创新本身作为我们工作的传统”而达到对这一矛盾的解决。 “传统不会轻易消亡，因此可以添加。在对地理学历史的研究中，这些传统仅仅具有智力上的意义。但是在实践领域的地理学中，地理学家容纳了不同年代和不同传统，这些学者可能都在同一所大学的地理系授课。他们相互提醒着对方：要理解地表上人类的活动，并没有完全恰当的方法。变成传统的创新是学科发展中必然的过程。”（第643 页）。

本书一大特色就是出现了很多地理学家，通过他们，我们了解到到地理学到底是什么，同时通过一代又一代的地理学家的探索，让我们理清了地理学思想的发展脉络。但是，该书中涉及到中国地理思想的边幅很少，原因之一是外国学者对现代中国地理思想和成就的了解以及中西地理学思想的交流相当有限；另一原因，是我们自身在继承和发展现代地理学思想和理论上大大落后于西方国家。这还有待我们地理人的共同努力！

参考文献：

[1] 杰弗里·马丁著. 成一农,王雪梅译. 所有可能的世界：地理学思想史第4 版[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2] 叶超，蔡运龙. 地理学思想史指要——杰弗里·马丁《所有可能的世界：地理学思想史》评介[J]. 人文地理，2009,110（10）：10-15

[3] 蔡运龙.西方地理学思想史略及其启示[J].地域研究与开发,2008,(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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