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励志文章

发布时间:2020-03-22 12:17:35

史铁生励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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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作家、散文家史铁生曾写过一些经典励志的文章,那么史铁生励志文章都有哪些呢?一起来看看吧。
  史铁生励志文章:爱情是孤独的证明
  我知道一位现代女性,她说只要她的丈夫是爱她的,她丈夫的性对象完全可以不限于她,她说她能理解,她说她自己并不喜欢这样但是她能理解她的丈夫,她说:“只要他爱我,只要他仍然是爱我的,只要他对别人不是爱,他只爱我。”可是,当那男人真的有了另外的性对象而且这样的事情慢慢多起来时,这位现代女性还是陷入了痛苦。
  不,她并不推翻原来的诺言,她的痛苦不是因为旧观念的遗留,更不是性忌妒,而是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可我怎么能知道,他还是爱我的?”她说,虽然他对她一如既往,但是她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爱她的。她不知道在他眼里和心中,她与另外那些女人有什么不同。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与另外那些女人一样,也仅仅是他的一个性对象?她问:“什么能证明爱情?”一如既往的关心、体贴、爱护、帮助……这些就是爱情的证明么?可这是母爱、父爱、友爱、兄弟姐妹之爱也可以做到的呀?但是爱情,需要证明,需要在诸多种爱的情感中独树一帜表明那不是别的那正是爱情!
  什么,能证明爱情?
  曾有某出版社的编辑,约我就爱情之题写一句话。我想了很久,写了:没有什么能够证明爱情,爱情是孤独的证明。
  这句话很可能引出误解,以为就像一首旧民谣中所表达的愿望,爱情只是为了排遣寂寞。(那首旧民谣这样说: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嘛呀?点灯说话儿,吹灯就伴儿,早上起来梳小辫儿。)不,孤独并不是寂寞。无所事事你会感到寂寞,那么日理万机如何呢?你不再寂寞了但你仍可能孤独。孤独也不是孤单。门可罗雀你会感到孤单,那么门庭若市怎样呢?你不再孤单了但你依然可能感到孤独。孤独更不是空虚和百无聊赖。孤独的心必是充盈的心,充盈得要流溢出来要冲涌出去,便渴望有人呼应他、收留他、理解他。孤独不是经济问题也不是生理问题,孤独是心灵问题,是心灵间的隔膜与歧视甚或心灵间的战争与戕害所致。那么摆脱孤独的途径就显然不能是日理万机或门庭若市之类,必须是心灵间戕害的停止、战争的结束、屏障的拆除,是心灵间和平的到来。心灵间的呼唤与呼应、投奔与收留、坦露与理解,那便是心灵解放的号音,是和平的盛典是爱的狂欢。那才是孤独的摆脱,是心灵享有自由的时刻。
  但是这谈何容易,谈何容易!
  让我们记起人类社会是怎样开始的吧。那是从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于是知道了善恶之日开始的。从那时起,每个人的心灵都要走进千万种价值的审视、评判、褒贬、乃至误解中去(枪林弹雨一般),每个人便都不得不遮挡起肉体和灵魂的羞处,于是走进隔膜与防范,走进了孤独。但从那时起所有的人就都生出了一个渴望:走出孤独,回归乐园。
  那乐园就是,爱情。
  史铁生励志文章:昼信基督夜信佛
  作者:史铁生(著名作家、散文家)
  大概是我以往文章中流露的混乱,使得常有人问我:你到底是信基督呢,还是信佛法?我说我白天信基督,夜晚信佛法。
  这回答的首先一个好处是谁也不得罪。怕得罪人是我的痼疾,另方面,信徒们多也容易被得罪。当着佛门弟子赞美基督,或当着基督徒颂扬佛法,你会在双方脸上看到同样的表情:努力容忍着的不以为然。
  这表情应属明显的进步,若在几十年前,信念的不同是要引发武斗与迫害的。但我不免还是小心翼翼,只怕那不以为然终于会积累到不可容忍。
  怕得罪人的另一个好处,是有机会兼听博采,算得上是因祸得福。麻烦的是,人们终会看出,你哪方面的立场都不坚定。
  可信仰的立场是什么呢?信仰的边界,是国族的不同?是教派的各异?还是全人类共通的理性局限,以及由之而来的终极性迷茫?
  人的迷茫,根本在两件事上:一曰生,或生的意义;二曰死,或死的后果。倘其不错,那么依我看,基督教诲的初衷是如何面对生,而佛家智慧的侧重是怎样看待死。
  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吗?为什么不是相反——佛法更重生前,基督才是寄望于死后?证据是;大凡向生的信念,绝不会告诉你苦难是可以灭尽的。为什么?很简单,现实生活的真面目谁都看得清楚。清楚什么?比如说:乐观若是一种鼓励,困苦必属常态;坚强若是一种赞誉,好运必定稀缺;如果清官总是被表彰呢,则贪腐势力必一向强大。
  在我看,基督与佛法的根本不同,集中在一个“苦”字上,即对于苦难所持态度的大相径庭。前者相信苦难是生命的永恒处境,其应对所以是“救世”与“爱愿”;后者则千方百计要远离它,故而祈求着“往生”或“脱离六道轮回”。而这恰恰对应了白天与黑夜所向人们要求的不同心情。
  外面的世界之可怕,连小孩子都知道。见过早晨幼儿园门前的情景吗?孩子们望园怯步,继而大放悲声;父母们则是软硬兼施,在笑容里为之哭泣。聪明些的孩子头天晚上就提前哀求了:妈妈,明天我不去幼儿园!
  成年人呢,早晨一睁跟,看着那必将升起的太阳发一会儿愣,而后深明大义:如果必须加入到外面的世界中去,你就得对生命的苦难本质说是。否则呢?否则世上就有了“抑郁症”。
  待到夕阳西下,幼儿园门前又是怎样的情景呢?亲人团聚,其乐陶陶,完全是一幅共享天伦的动人图画!及至黑夜降临,孩子在父母含糊其词的许诺中睡熟;父母们呢,则是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一遍遍驱散着白天的烦恼,但求快快进入梦的黑甜之乡。倘若白天挥之不去,《格尔尼卡》式的怪兽便要来祸害你一夜的和平。
  所以,基督信仰更适合于苦难充斥的白天。他从不作无苦无忧的许诺,而是要人们携手抵抗苦难,以建立起爱的天国。
  譬如耶稣的上十字架,一种说法是上帝舍了亲子,替人赎罪,从而彰显了他无比的爱愿。但另一种解释更具深意:创世主的意志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便连神子也休想走走他的后门以求取命运的优惠,于是便逼迫着我们去想,生的救路是什么和只能是什么。
  爱,必是要及他的,独自不能施行。
  白天的事,也都是要及他的,独自不能施行。
  而一切及他之事,根本上有两种态度可供选择:爱与恨。
  恨,必致人与人的相互疏远,相互隔离,白天的事还是难于施行。
  惟有爱是相互的期盼,相互的寻找与沟通,白天的事不仅施行,你还会发现,那才是白天里最值得施行的事。
  白天的信仰,意在积极应对这世上的苦难。
  佛门弟子必已是忍无可忍了:听你的意思,我们都是消极的喽?
  非也,非也!倘其如此,又何必去苦苦修行?
  夜晚,是独自理伤的时候,正如歌中所唱:“这故乡的风,这故乡的云,帮我抚平伤痕。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你曾经到哪儿去了?伤在何处?
  我曾赴白天,伤在集市。在那儿,价值埋没于价格,连人也是一样。
  所以就,“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漂泊……”
  夜晚是心的故乡,存放着童年的梦。夜晚是人独对苍天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来?我能不能不来,以及能不能再来?“死去原知万事空”,莫非人们累死累活就是为了最终的一场空?空为何物?死是怎么回事?死后我们会到哪儿去?“我”是什么?灵魂到底有没有?……黑夜无边无际,处处玄机,要你去听、去想,但没人替你证明。
  白天(以及生)充满了及他之事,故而强调爱。黑夜(以及死)则完全属于个人,所以更要强调智慧。白天把万事万物区分得清晰,黑夜却使一颗孤弱的心连接起浩瀚的寂静与神秘,连接起存在的无限与永恒。所谓“得大自在”,总不会是说得一份大号的利己之乐吧?而是说要在一个大于白天、乃无穷大的背景下,来评价自我,于是也便有了一份更为大气的自知与自信。
  “自在”一词尤其值得回味。那分明是说:只有你——这趋于无限小的“自”,与那无边无际趋于无限大的“在”,相互面对、相互呼告与询问之时,你才能确切地知道你是谁。而大凡这样的时刻,很少会是在人山人海的白天,更多地发生于只身独处的黑夜。
  倘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拘泥于这一个趋于无限小的“我”,烦恼就来了。所谓“驱散白天的烦恼”,正是要驱散这种对自我的执着吧。
  执着,实在是一种美德,人间的哪一项丰功伟绩不是因为有人执着于斯?惟执迷才是错误。但如何区分“执着”与“执迷”呢?常言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执于前者即是美德,执于后者便生烦恼。所以,其实,一切“迷执”皆属“我执”!用一位伟大的印第安巫士的话说,就是“我的重要性”——一切“迷执”都是由于把自我看得太过重要。那巫士认为,只因在“我的重要性”上耗费能量太多,以致人类蝇营狗苟、演变成了一种狭隘的动物。所以狭隘,更在于这动物还要以其鼠目寸光之所及,来标定世界的真相。
  那巫士最可称道的品质是:他虽具备很多在我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神奇功能,但并不以此去沽名钓誉;他虽能够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另类存在,但并不以此自封神明,只信那是获取自由的一种方式;他虽批评理性主义的狭隘,却并不否定理性,他认为真正的巫士意在追求完美的行动、追求那无边的寂静中所蕴含的完美知识,而理性恰也是其中之一。我理解他的意思是:这世界有着无限的可能性,无论局限于哪一种都会损害生命的自由。这样,他就同时回答了生的意义和死的后果:无论生死,都是一条无始无终地追求完美的路。
  是嘛,历史并不随某一肉身之死而结束。但历史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进步、繁荣、公正?那只能是阶段性的安慰,其后,同样的问题并不稍有减轻。只有追求完美,才可能有一条永无止境又永富激情的路。或者说,一条无始无终的路,惟以审美标准来评价,才不至陷于荒诞。
  基督信仰的弱项,在于黑夜的匮乏。爱,成功应对了生之苦难。但是死呢?虚无的威胁呢?无论多么成功的生,最终都要撞见死,何以应对呢?莫非人类一切美好情怀、伟大创造、和谐社会以及一切辉煌的文明,都要在死亡面前沦为一场荒诞不成?这是最大的、也是最终的问题。
  据说政治哲学是第一哲学,城邦利益是根本利益,而分清敌我又是政治的首要。但令我迷惑的仍然是:如果“死去原知万事空”,凭什么认为“及时行乐”不是最聪明的举措?既是最聪明的举措,难道不应该个个争先?可那样的话,谁还会顾及什么“可持续性发展”?进而,为了“及时行乐”而巧取豪夺他人——乃至他族与他国——之美,岂不也是顺理成章?
  “但悲不见九州同”确是一种政治的高尚,但信心分明还是靠着“家祭无忘告乃翁”,就连“王师北定中原日”也难弥补“死去原知万事空”的悲凉与荒诞。所以我还是相信,生的意义和死的后果,才是哲学的根本性关注。
  当然,哲学难免要向政治做出妥协。那是因为,次一等的政制也比无政府要好些,但绝不等于说哲学本身也要退让。倘若哲学也要随之退一等,便连城邦的好坏也没了标准,还谈的什么妥协!妥协与同流合污毕竟两码事。
  佛法虚无吗?恰恰相反,他把“真”与“有”推向了无始无终。而死,绝不等于消极,而是要根本地看看生命是怎么一回事,全面地看看生前与死后都是怎么一回事,以及换一个白天所不及的角度,看看我们曾经信以为真和误以为假的很多事都是怎么一回事……
  故而,佛法跟科学有缘。说信仰不事思辨显然是误解,只能说信仰不同于思辨,不止于思辨。佛门智慧,单凭沉思默想,便猜透了很多物理学几千年后才弄懂的事;比如“惟识”一派,早已道出了“量子”的关键。还有“薛定锷的猫”——那只可怜的猫呵!
  便又想到医学。我曾相信中医重实践、轻理论的说法,但那不过是因为中医理论过于艰深,不如西医的解剖学来得具体和简明。中医理论与佛家信念一脉相承,也是连接起天深地远,连接起万事万物,把人——而非仅仅人体——看作自然整体之局部与全息。倒是白天的某些束缚(比如礼仪习俗),使之在人体解剖方面有失仔细。而西医一直都在白天的清晰中,招招落在实处,对于人体的机械属性方面尤其理解得透彻,手段高超。比如器官移植,比如史铁生正在享用着的“血液透析”。
  要我说,所谓“中西医结合”,万不可弄成相互的顶替与消耗,而当各司其职,各显其能;正如昼夜交替,阴阳互补,热情与清静的美妙结合。
  不过,说老实话,随着科学逐步深入到纳米与基因层面,西医正在弥补起自身的不足,或使中医理念渐渐得其证实也说不定。不过,这一定是福音吗?据说纳米尘埃一旦随风飞扬,还不知人体会演出怎样的“魔术”;而基因改造一经泛滥,人人都是明星,太阳可咋办!中医就不会有类似风险——清心寡欲为医,五谷百草为药,人伦不改,生死随缘,早就符合了“低碳”要求。不过这就好了吗?至少我就担心,设若时至1998年春“透析”技术仍未发明,史铁生便只好享年四十七岁了,哪还容得我六十岁上昼信基督夜信佛!
  史铁生励志文章:上帝给了你一条命,何苦你又老让它受气
  作者:史铁生(著名作家、散文家)
  有位先哲说过这样的话:比陆地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辽阔的是人的内心。那么也就是说,内心世界比外部世界要复杂得多,认识内心世界比认识外部世界要困难得多。
  心理问题浩瀚无边,别指望一蹴而就即可解决所有我们心里的困惑。那么指望什么呢?
  我想,人们能够坐在一起敞开心扉,坦诚地说一说我们的困惑,大胆地看一看平时不敢触动的某些心灵角落,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心里的困惑存在一天,这办法就不会过时。就是说,一切具体的心理治疗方法,都要由这样的开端引出。自我封闭,是心理治疗的最大障碍。
  困境不可能没有,艰难不可能彻底消灭,但人与人的交流、沟通、倾诉与倾听,却可能使人获得一种新的生活态度,或说达到一种新的境界。
  什么境界?
  我先给各位讲个童话,不是我编的,是从书上看来的,《小号手的故事》:
  “战争结束了,有个年轻的号手最后离开战场,回家。他日夜思念着他的未婚妻,一路上都在设想如何同她见面,如何把她娶回家。可是,等他回到家乡,却听说未婚妻已和别人结婚,家乡早已流传着他战死沙场的消息。小号手痛苦之极,便又离开了家乡,四处漂泊。孤独的路上,陪伴他的只有那把小号,他便终日吹响自己的小号,凄惋悲凉。有一天,他走到一个国家,国王听见了他的号声,叫人把他唤来,问:‘你的号声为什么这样悲伤?号手就把自己不幸的经历讲给国王听,国王听了非常同情……’
  看到这儿我就放下了,心说又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接下来无非是国王很喜欢这个年轻号手,而且看他才智不俗,就把女儿许配给了他;最后呢?肯定是他与公主白头偕老,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我猜错了。这个故事不同凡响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结尾,这个国王不落俗套:他下了一道命令,请全国的人都来听这号手讲他的故事,都来听他那哀伤的号声……日复一日,年轻号手不断地讲,人们耐心地听,只要那号声一响,人们就围拢来,在他周围默默地听……就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号声已不再那么低沉、凄凉了。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号声开始变得嘹亮、变得生气勃勃了。
  所谓新境界,我想至少有两个方面。一是认识了爱的重要——困境不可能没有,最终能够抵挡它的是人间的爱愿。
  什么是爱愿呢?
  1、是那个国王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小号手呢?
  2、还是告诉他,困境是永恒的,你只有镇静地面对它。
  应该说两种都是爱愿;但前一种是暂时的输血,后一种是帮你恢复起自己的造血能力。前者也是救助,但不是根本的救助,比如说,要是那个公主另有新欢了呢?小号手岂不又要贫血?后者却是根本的救助,它不求一时的快慰和满足,也不相信好运的降临从此困境就不会再找上你,它是告诉你:困苦来了,大家跟你在一起,但谁也不能让困苦从此消灭,这样的认识才算得上勇敢,这样的勇敢使人有了一种智慧,即不再寄希望于命运的全面优待,而是倚重了人间的爱愿。爱愿,并不只有物质的捐赠,重要的是心灵的相互沟通、了解,相互精神的支持、信任,一同探讨我们的问题。
  新境界的另一方面就是镇静,就是能够镇静地对待困境了,不再恐慌了。别总想着逃避困境:你恨它,怨它,跟它讲理,想不通,觉着委屈,其实这都还是想逃避它。可困境所以是困境,就在于它的不讲理,它不管不顾、大摇大摆地它就来了,就找到了你的头上,你怎么讨厌它也没用,你怎么劝它一边去它也不听,你要老是固执地想逃离它,结果只能是助纣为虐,在它对你的折磨之上又添了一份对自己的折磨。
  有一回,有个记者又问我:你对你的病是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想了半天也不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回答他,好象说什么也不对,说什么也没用,最后我回答:还是敬重。
  这并不是说我多么喜欢病,但是你说什么呢?讨厌它吗?恨它吗?求它快快滚蛋?除了自讨没趣,就是自寻烦恼。但你要是敬重它,把它看成是一个强大的对手,是命运对你的锤炼,就像是个九段高手点名要跟你下盘棋,这虽然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但你却能从中获益,你很可能从中增添了智慧,比如说逼着你把生命的意义看得明白。一边是自寻烦恼,一边是增添智慧,选择什么答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对困境,先要对它说“是”,接纳它,然后试着跟它周旋,输了也是羸。这不是阿Q,阿Q的精神胜利法是展示他的癞头疮,以丑为荣;你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比如腿死了,肾也死了,但未必精神就不能赢,就不能活得更好。
  说到死,有人就着急,发慌,沮丧得不行,甚至闭口不谈,想都不敢想。这样的话,死,肯定就会以更狰狞的面目来找你了;但你要是镇静地看着它呢?它其实也很平常。死到底是什么样?不就是像人还没出生的那样呗。
  其实,死,不过是活着的时候的一种想法。谁想它想得发抖了,谁就输了,谁想它想得坦然镇静了,谁就赢了。当然不能是骗自己,其实这件事你想骗也骗不了。为什么一些真正有信仰的人就并不害怕死呢?不过这不是能由谁教给自己的,得自己镇静下来慢慢去思索、去体悟。
  但要是你一开始就对死说“不”,固执地对它说“不”,你不仅一无所得,反而会焦躁不安、恐惧倍加,终生受它的伤害。其实所有的困境,包括死,都是借助于你自己的这种恐惧来伤害你的。
  在我双腿刚瘫痪的时候,以及双肾失灵的时候,有人劝我:要乐观些,要坚强些,你看看生活多美好呀!我心里当时说了,玩去吧你,病又没得在你身上。那样的时刻能体会什么是乐观,凭什么可以乐观。尤其是,我双腿瘫痪时我才二十一岁,我可是没有发现什么是生命的诱惑。我当时想的是,我要是不再站起来,就算是磨磨蹭蹭地走,我也不想再活了。
  那时候,我整天用目光在病房的天花板上写两个字,一个是肿瘤的“瘤”(因为大夫说,要是肿瘤就比较好办,否则就得准备以轮椅代步了);另一个字是“死”。我祈祷把这两个字写到千遍万遍或许就能成真,不管是肿瘤还是死,都好。我当时想自己只能接受这两种结果。到后来,现实是越来越不像是肿瘤了,那时候我就只写一个字。但我为什么又迟迟没有去实施呢?那可不是出于什么诱惑,那时候对我最具诱惑的就是死;每天夜里醒来,都想,就这么死了多好!每天早晨醒来,都很沮丧,心说我怎么又活过来了?我所以没有去死,绝不是生的诱惑,而是死的耽搁,是死期的延缓,缓期执行吧。但又是什么让我要缓期执行了呢?是亲情和友情,是爱。
  那时候,我的亲人,同学,各路朋友,几乎每天都来看我;不是探视的日子他们也能进来,友谊医院的条条暗道他们都了如指掌。还在陕北插队的同学经常给我写信来,软硬兼施,劝骂并举,想尽办法让我先活下来再说。他们的计谋其实都让我看穿,但即使看穿,这份情谊还是起作用。
  我觉得不能让他们太失望,不能让他们有一天来了却听说这小子已经自杀了,这好象太不够意思。那时候我也还是不大想活,希望有一个自然的死亡。但是死亡一经耽搁,你不免就进入了另一些事情,另一种情绪,就像小河里的水慢慢充盈了,你难免就顺水漂流,漂进大河里去了,四周的风景豁然开朗,心情不由得就变了。终于有一天我又想到了死,心说算了吧,再试试,何苦前功尽弃呢?凭什么我就非输给死不可呢,这时候,我已经开始对残废有一种幽默的态度了。
  启发我的是卓别林的一部电影,好象是叫“城市之光”吧。女主公要自杀,拧开了煤气,结果让卓别林演的那个角色给发现了,把这个女的给救了。这女的说:‘你凭什么救我?你有理由不让我死吗?’卓别林的回答巧妙极了,他说:‘急什么,早晚还不是这回事情?’这就是大师对死的态度,不悟透生死的人想不出这样的话。这里面不仅仅有着非凡的智慧,而且有着深沉的爱,意思跟那个国王对小号手说得大同小异,都是说:这是困境,是我们谁也逃避不了,但是我们再一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就是爱。
  我就是靠了这种爱而耽搁和延缓了死亡的,然后才感到了生的诱惑。谁要是说这爱就是生命的诱惑,也行。但绝不是生理性生命的诱惑,而是精神性生命的诱惑,是生命意义的诱惑。不过,我觉得“诱惑“这个词不算很贴切;“诱”字常常是指失去了把握自己的能力,“惑”呢,是迷茫的意思。
  所以,当终于有一天我不再想自杀的时候,生命不见得是向我投来了它的诱惑,而是向我敞开了它的魅力的意义。所以我说,对病、对死、对一切困境,最恰当的态度就是敬重,所谓“知命”,就是知道命运反正是不可能随人愿的,人呢?不可逃避困境,而是要正眼看着它。
  你或者下棋、或者打球,其实人的一切事情,都是与困境的周旋。在与困境周旋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很苦、很累、很没用。那时候你最想干什么呢?你最想找人谈谈,朋友、亲人、爱人,于是你感到支持,感到爱的美好,感到生命的魅力和意义。如果你觉得这仍然不够,你也可以一个人静静地思索,与天、与地、与上帝或者与佛祖都谈谈,那样就更能让你清楚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总之,千万别把自己封闭起来,你要强行使自己走出来,不光是身体走出屋子去,思想和心情也要走出去,从一种牛角尖状态走出去,然后你肯定会发现别有洞天。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其实他人也可以是天堂。此外没有天堂。我以前写过:地狱和天堂是人对生命以及对他人的不同态度罢了。向友谊、爱,敞开自己的心灵,就是最好的医药。
  但是,爱,或者友谊,不是一种熟食,买回来切切就能下酒了。爱和友谊,要你去建立,要你亲身投入进去,在你付出的同时你得到。在你付出的同时你必定已经改换了一种心情,有了一种新的生活态度。其实,人这一生能得到什么呢?只有过程。
  只有注满在这个过程中的心情。你要是逃避困境,困境可并不会躲开你,你要是封闭自己,你要是总是整天看什么都不顺眼,你要是不在爱和友谊之中,而是在愁、恨交加之中,你想你又能获得什么好心情呢?其实,爱、友谊、快乐,都是一种智慧。上帝给了你一条命,何苦你又老让它受气呢?
  史铁生励志文章:人活着,必须要有一个最美的梦想
  作者:史铁生(著名作家、散文家)
  也许是因为人缺了什么就更喜欢什么吧,我的两条腿虽一动不能动,却是个体育迷。我不光喜欢看足球、篮球以及各种球类比赛,也喜欢看田径、游泳、拳击、滑冰、滑雪、自行车和汽车比赛,总之我是个全能体育迷。当然都是从电视里看,体育馆场门前都有很高的台阶,我上不去。
  如果这一天电视里有精彩的体育节目,好了,我早晨一睁眼就觉得像过节一般,一天当中无论干什么心里都想着它,一分一秒都过得愉快。有时我也怕很多重大比赛集中在一天或几天(譬如刚刚闭幕的奥运会),那样我会把其他要紧的事都耽误掉。
  其实我是第二喜欢足球,第三喜欢文学,第一喜欢田径。我能说出所有田径项目的世界纪录是多少,是由谁保持的,保持的时间长还是短。譬如说男子跳远纪录是由比蒙保持的,20xx年了还没有人能破,不过这事不大公平,比蒙是在地处高原的墨西哥城跳出这八米九零的,而刘易斯在平原跳出的八米七二事实上比前者还要伟大,但却不能算世界纪录。
  这些纪录是我顺便记住的,田径运动的魅力不在于纪录,人反正是干不过上帝;但人的力量、意志和优美却能从那奔跑与跳跃中得以充分展现,这才是它的魅力所在,它比任何舞蹈都好看,任何舞蹈跟它比起来都显得矫揉造作甚至故弄玄虚。也许是我见过的舞蹈太少了。而你看刘易斯或者摩西跑起来,你会觉得他们是从人的原始中跑来,跑向无休止的人的未来,全身如风似水般滚动的肌肤就是最自然的舞蹈和最自由的歌。
  我最喜欢并且羡慕的人就是刘易斯。他身高一米八八,肩宽腿长,像一头黑色的猎豹,随便一跑就是十秒以内,随便一跳就在八米开外,而且在最重要的比赛中他的动作也是那么舒展、轻捷、富于韵律,绝不像流行歌星们的唱歌,唱到最后总让人怀疑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不怕读者诸君笑话,我常暗自祈祷上苍,假若人真能有来世,我不要求别的,只要求有刘易斯那样一副身体就好。我还设想,那时的人又会普遍比现在高了,因此我至少要有一米九以上的身材;那时的百米速度也会普遍比现在快,所以我不能只跑九秒九几。
  写小说的人多是白日梦患者。好在这白日梦并不令我沮丧,我是因为现实的这个史铁生太令人沮丧,才想出这法子来给他宽慰与向往。我对刘易斯的喜爱和崇拜与日俱增,相信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想若是有什么办法能使我变成他,我肯定不惜一切代价;如果我来世能有那样一个健美的躯体,今天这一身残病的折磨也就得了足够的报偿。
  奥运会上,约翰逊战胜刘易斯的那个中午我难过极了,心里别别扭扭别别扭扭的一直到晚上,夜里也没睡好觉。眼前老翻腾着中午的场面:所有的人都在向约翰逊欢呼,所有的旗帜与鲜花都向约翰逊挥舞,浪潮般的记者们簇拥着约翰逊走出比赛场,而刘易斯被冷落在一旁。刘易斯当时那茫然若失的目光就像个可怜的孩子,让我一阵阵地心疼。
  一连几天我都闷闷不乐,总想着刘易斯此刻会怎样痛苦;不愿意再看电视里重播那个中午的比赛,不愿意听别人谈论这件事,甚至替刘易斯嫉妒着约翰逊,在心里找很多理由向自己说明还是刘易斯最棒;自然这全无济于事,我竟似比刘易斯还败得惨,还迷失得深重。
  这岂不是怪事么?在外人看来这岂不是精神病么?我慢慢去想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一个美的偶像被打破了么?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完全可以惋惜一阵再去竖立起约翰逊嘛,约翰逊的雄姿并不比刘易斯逊色。是因为我这人太恋旧,骨子里太保守吗?可是我非常明白,后来者居上是最应该庆祝的事。或者是刘易斯没跑好让我遗憾?可是九秒九二是他最好的成绩。
  到底为什么呢?最后我知道了:我看见了所谓“最幸福的人”的不幸,刘易斯那茫然的目光使我的“最幸福”的定义动摇了继而粉碎了。
  上帝从来不对任何人施舍“最幸福”这三个字,他在所有人的欲望前面设下永恒的距离,公平地给每一个人以局限。如果不能在超越自我局限的无尽路途上去理解幸福,那么史铁生的不能跑与刘易斯的不能跑得更快就完全等同,都是沮丧与痛苦的根源。假若刘易斯不能懂得这些事,我相信,在前述那个中午,他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在百米决赛后的第二天,刘易斯在跳远比赛中跳出了八米七二,他是个好样的。看来他懂,他知道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火为何而燃烧,那不是为了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战败,而是为了有机会向诸神炫耀人类的不屈,命定的局限尽可永在,不屈的挑战却不可须臾或缺。我不敢说刘易斯就是这样,但我希望刘易斯是这样,我一往情深地喜爱并崇拜这样一个刘易斯。
  这样,我的白日梦就需要重新设计一番了。至少我不再愿意用我领悟到的这一切,仅仅去换一个健美的躯体,去换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和九秒七九乃至九秒六九的速度,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在来世的某一个中午成为最不幸的人;即使人可以跑出九秒五九,也仍然意味着局限。
  我希望既有一个健美的躯体又有一个了悟了人生意义的灵魂,我希望二者兼得。但是,前者可以祈望上帝的恩赐,后者却必须在千难万苦中靠自己去获取。我的白日梦到底该怎样设计呢?千万不要说,倘若二者不可兼得你要哪一个?不要这样说,因为人活着必要有一个最美的梦想。
  后来知道,约翰逊跑出了九秒七九是因为服用了兴奋剂。对此我们该说什么呢?我在报纸上见了这样一个消息,他的牙买加故乡的人们说,“约翰逊什么时候愿意回来,我们都会欢迎他,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事,他都是牙买加的儿子。”
  这几句活让我感动至深。难道我们不该对灵魂有了残疾的人,比对肢体有了残疾的人,给予更多的同情和爱吗?

史铁生励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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