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写的诗歌
发布时间:2020-06-10 16:2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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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写的诗歌
《芝加哥》新大陆的大蜘蛛雄踞在密网的中央,吞食着天文数字的小昆虫,且消化之以它的毒液。而我扑进去,我落入网里——一只来自亚热带的难以消化的金甲虫。文明的群兽,摩天大楼压我们以立体的冷淡,以阴险的几何图形压我,以数字后面的许多零压我,压我,但压不断飘逸于异乡人的灰目中的西望的地平线。迷路于钢的大峡谷中,日落得更早——(他要赴南中国海黎明的野宴)钟楼的指挥杖挑起了黄昏的序曲,幽渺地,自蓝得伤心的密根歇底沏。爵士乐拂来时,街灯簇簇地开了。色斯风打着滚,疯狂的世纪构发了——罪恶在成熟,夜总会里有蛇和夏娃,而黑人猫叫着,将上帝溺死在杯里。而历史的禁地,严肃的艺术馆前,巨壁上的波斯人在守夜盲目的石狮子在守夜,槛楼的时代逡巡着,不敢踏上它,高高的石级。而十九世纪在醒着,文艺复兴在醒着,德拉克鲁瓦在醒着,罗丹在醒着,许多灵魂在失眠着,耳语着,听着,听着——门外,二十世纪崩溃的喧嚣。
在此地,在国际的鸡尾酒里,我仍是一块拒绝溶化的冰——常保持零下的冷和固体的硬度。我本来也是很液体的也很爱流动,很容易沸腾,很爱玩虹的滑梯。但中国的太阳距我太远我结晶了,透明且硬,且无法自动还原。
《乡愁》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後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後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等你 在雨中》等你 在雨中 在造虹的雨中蝉声沉落 蛙声升起一池的红莲如红焰 在雨中你来不来都一样 竟感觉每朵莲都像你尤其隔著黄昏 隔著这样的细雨永恒 刹那 刹那 永恒等你 在时间之外在时间之内 等你 在刹那 在永恒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 此刻如果你的清芬在我的鼻孔 我会说 小情人诺 这只手应该采莲 在吴宫这只手应该摇一柄桂浆 在木兰舟中一颗星悬在科学馆的飞檐耳坠子一般的悬著瑞士表说都七点了 忽然你走来步雨後的红莲 翩翩 你走来像一首小令从一则爱情的典故□你走来从姜白石的词中 有韵地 你走来《风铃》我的心是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叮咛叮咛咛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个人的名字————你的塔上也感到微震吗?这是寂静的脉搏 日夜不停你听见了吗 叮咛叮咛咛?这恼人的音调禁不胜禁除非叫所有的风都改道铃都摘掉 塔都推倒只因我的心是高高低低的风铃叮咛叮咛咛此起彼落敲叩著一个人的名字《月光光》月光光,月是冰过的砒霜月如砒,月如霜落在谁的伤口上?恐月症和恋月狂迸发的季节,月光光幽灵的太阳,太阳的幽灵死星脸上回光的反映恋月狂和恐月症祟着猫,祟着海祟着苍白的美妇人太阴下,夜是死亡的边境偷渡梦,偷渡云现代远,古代近恐月症和恋月狂太阳的膺币,铸两面侧像海在远方怀孕,今夜黑猫在瓦上诵经恋月狂和恐月症苍白的美妇人大眼睛的脸,贴在窗上我也忙了一整夜,把月光掬在掌,注在瓶分析化学的成份分析回忆,分析悲伤恐月症和恋月狂,月光光《永远,我等》如果早晨听见你倾吐,最美的那动词,如果当晚就死去我又何惧?当我爱时必爱得凄楚,若不能爱得华丽你的美无端地将我劈伤,今夏只要伸臂,便有奇迹降落在摊开的手掌,便有你的降落在我的掌心,莲的掌心例如夏末的黄昏,面对满池清芬面对静静自燃的灵魂究竟哪一朵,哪一朵会答应我如果呼你的小名?只要池中还有,只要夏日还有一瓣红艳,又何必和你见面?莲是甄甄的小名,莲即甄甄一念甄甄,见莲即见人只要心中还有,只要梦中还有还有一瓣清馨,即夏已弥留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仍是莲的灵魂永远,我等你分唇,启齿,吐那动词凡爱过的,远不遗忘。反受过伤的永远有创伤。我的伤痕红得惊心,烙莲花形《碧潭》十六柄桂浆敲碎青琉璃几则罗曼史躲在阳伞下 我的,没带来的,我的罗曼史 在河的下游如果碧潭再玻璃些就可以照我忧伤的侧影 如果蚱蜢舟再蚱蜢些 我的忧伤就灭顶八点半。吊桥还未醒 暑假刚开始,夏正年轻 大二女生的笑声在水上飞 飞来蜻蜓,飞去蜻蜓飞来你。如果你栖在我船尾 这小舟该多轻 这双浆该忆起 谁是西施,谁是范蠡那就划去太湖,划去洞庭 听唐朝的猿啼 划去潺潺的天河 看你发,在神话里就覆舟。也是美丽的交通失事了 你在彼岸织你的锦 我在此岸弄我的笛 从上个七夕,到下个七夕《星之葬》浅蓝色的夜溢进窗来 夏斟得太满萤火虫的小宫灯做着梦梦见唐宫 梦见追逐的轻罗小扇梦见另一个夏夜 一颗星的葬礼梦见一闪光的伸延与消灭以及你的惊呼 我的回顾 和片刻的愀然无语《下次的约会》当我死时,你的名字,如最后一瓣花自我的唇上飘落。你的手指是一串串钥匙,玲玲珑珑握在我手中,让我开启让我豁然开启,哪一扇门?握你的手而死是幸运的听你说,你仍爱我,听你说凤凰死后还有凤凰春天死后还有春天,但至少有一个五月曾属于我们每一根白发仍为你颤抖,每一根潇骚都记得旧时候,记得你踩过的地方绽几朵红莲你立的地方喷一株水仙你立在风中,裙也翩翩,发也翩翩覆你的耳朵于我的胸膛听我的心说,它倦了,倦了它已经逾龄,为甄甄啊甄甄它跳得太强烈,跳得太频爱情给它太重的负荷,爱情爱情的一端在此,另一端在原始。 上次约会在蓝田再上次,在洛水之滨在洪荒,在沧海,在星云的叆叆在记忆啊记忆之外,另一端爱情下次的约会在何处,在何处?你说呢,你说,我依你(你可相信轮回,你可相信?)死亡的黑袖挡住,我看不清楚,可是嗯,我听见了,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