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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1714643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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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汉与漓江
作者:刘铁群
来源:《博览群书》2017年第07期
1937年之前,桂林是一座美丽而宁静的小城,清澈、灵秀的漓江缓缓流淌,穿城而过;一座座奇异峭拔的石山默默守护在漓江之畔,静听风声水语。1938年10月,这种宁静被打破了。随着广州、武汉相继沦陷,大批难民避难桂林,大批文化名人也撤退到桂林。小城桂林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喧嚣与热闹。战争是灾难,但如果不是战火的催逼,不会有那么多著名的文化人在1938年到1944年间会聚到桂林,会聚到漓江之畔,他们与桂林的缘分可以说是乱世中的邂逅。正是这种乱世中的邂逅让桂林成了田汉生命历程中一座重要的城市。抗战时期,田汉先后在长沙、重庆、桂林等地生活和工作,其中,在桂林的时间最长。在那个战火纷飞、风雨如晦的年代,山水甲天下的桂林为田汉提供了暂栖之所和战斗的舞台,美丽的漓江之畔留下了田汉不屈抗争的身影。漓江见证了田汉激情燃烧的桂林岁月,田汉也把漓江的灵气和神韵融汇到自己的创作之中。/四次到桂林/
抗战时期,田汉曾四次到桂林,旅居时间近四年。
1939年4月,田汉第一次到桂林,整整住了五个月。随田汉一同来桂林的还有军委政治部平剧宣传队的100多人。桂林戏剧界以茶话会、招待演出等各种方式对田汉一行表示热烈欢迎。平剧宣传队在桂林演出了《新儿女英雄传》《江汉渔歌》《新雁门关》等田汉的新作,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9月,田汉离开桂林,率领平剧宣传队前往长沙前线。田汉后来回忆起这五个月的经历,感觉并不愉快:“我多年的旅行生活从没有像那次那样地忧郁无聊,贫病交侵的。我住在平剧队所在的五美路,在连绵的春雨中不仅要对付许多繁杂而沉闷的问题,甚至素来健康的我,患过两次以上的‘桂花瘟’。高热之后又缺营养,人瘦得真和黄花一样。”1940年2月,田汉第二次到桂林。他当时是从广西前线昆仑关返回长沙,途经桂林,稍作停留。虽然这次还是碰上了缠绵的雨季,但田汉的心情却比第一次到桂林时好。这一次,田汉见到了老友欧阳予倩,并应邀到南华戏院观看了桂剧《桃花扇》,他觉得这是难得的乐事。田汉观看演出后写了八首绝句,其中一首是:“无限缠绵断客肠,桂林春雨以潇湘。善歌常羡刘三妹,端合新声唱李香。”田汉还在诗前附小序表达此次途经桂林的心情:“三月八日,以予倩兄邀请观近作《桃花扇》,所感甚多,归寓就枕。舞姿歌声,尚馨魂梦,春雨不止,成短章数绝录呈倩兄,藉倩教益,时汉方偕友人数辈,访昆仑关归,过桂林将归长沙,与倩兄数年不见,握谈剧运,契合极多,亦近来难得快事也。”3月,田汉返回长沙。
1940年秋,田汉第三次到桂林。田汉此次在桂林最重要的活动是与欧阳予倩、夏衍、杜宣、许之乔等一同创办大型戏剧月刊《戏剧春秋》。《戏剧春秋》11月1日创刊,田汉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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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发刊词》,他在《发刊词》中强调,戏剧是宣传抗战的重要武器。年底,田汉离开桂林去重庆,到重庆后,田汉还是坚持为《戏剧春秋》约稿。
1941年8月,田汉第四次到桂林。此次是应杜宣的邀请到桂林支持新中国剧社。与前三次来去匆匆、临时落脚不同,田汉这一次是携老母幼女一同移居桂林,一住就是三年。1944年8月,田汉离开桂林,经柳州赴重庆。这三年,田汉充分绽放了他的才华,用自己的生命之火点燃了激情燃烧的桂林岁月。/激情燃烧的桂林岁月/
田汉全家迁居桂林后,住在东江福隆街简陋的木板屋里。福隆街位于秀丽的月牙山下,附近是始建于宋代的一处胜景——美丽如画的花桥。花桥下流淌的小东江北出漓江,南入漓江,可以说它是漓江东侧的一条支流,也可以说它本来就是漓江的一部分。因此白先勇曾在小说《花桥荣记》里说花桥底下是漓江。后来,田汉又搬迁到施家园的一座小楼,住处也临近漓江之畔。
能与名山胜水为邻自是人间乐事,不过在艰苦的抗战岁月,田汉旅居桂林的生活是清苦而困顿的。田汉要用一支笔挑起一家八口人的生活重担,还要顾及新中国戏剧社成员们的温饱,处境十分艰难。据当时《大公报》的报道,田汉一家每天的伙食费大概是39元,经常是全家人一起吃一片辣子、一碗酸汤,有时候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当家人眼看着无米下锅,问田汉怎么办时,他总是不急不忙地说:“慢慢来。”“我总是有办法的!”应对生活的艰辛,田汉的确是有办法的,而且还有不同寻常的办法。田汉开朗乐观、广交朋友,就像周恩来总理所说:“田汉同志在社会上是三教九流、五湖四海无不交往。”田汉住处的隔壁有家米店,他很快就和米店老板成了朋友,当剧社无米下锅的时候,田汉就向老板赊米。据新中国剧社的演员周伟回忆,有一天,剧社又是无米下锅,大家闹着要吃饭。演员石联星拿起汤勺和菜盘,叮叮当当敲打盘子,领着孩子们唱歌跳舞,希望能忘记饥饿。这时田汉来了,对大家说,“快去换衣服,女同志穿得漂亮点,我带你们去赴宴吃饭”。原来李济深娶媳妇办喜事,请田汉参加婚礼,田汉就乘机带剧社的人一起去,解决他们吃饭的问题。到了李济深家,田汉高声叫道:“李将军!我给你带来一批贺客,他们都是舞台明星。”李济深当即意会田汉的目的,立刻叫家人临时增加三个大圆桌,剧社成员饱餐了一顿。后来冬天到了,剧社同志们没有棉衣棉被,也是田汉的朋友慷慨解囊,赠送一批棉布、棉花给剧社。
旅居桂林期间,田汉不仅以他的乐观和智慧渡过一个个难关,还在困境中爆发出惊人的创造力。他以极大的热情投身到导演、创作和各种文化活动中,在当时桂林的文艺界,他工作的激情与效率是叹为观止的。经常是天一亮,田汉就一个人跑到七星岩,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写文章、编剧本。为了帮新中国戏剧社渡过难关,田汉以创作和排练同时进行的方式高效赶写剧本《秋声赋》。他每写好一部分,剧社就赶紧刻蜡纸、油印,交给演员排练。排完了一部分,剧社就派人到田汉家里坐等剧本,紧张的节奏如同行军打仗。后来为了缩短刻印的时间,田汉干脆自己拿起了铁笔,直接在蜡纸上写剧本。剧本写好后田汉写诗表达创作的紧张过程:“银牙咬碎血尤鲜,错节盘根见杜宣。待得风雨鸡鸣日,唱出秋声赋一篇。”熊佛西也专门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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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叹田汉创作《秋声赋》时显示出的才华与效率:“名满天下田寿昌,箪食瓢饮写文章,秋风秋雨秋声赋,从古奇才属楚湘。”田汉五小时赶写《双忠记》的事也在桂林传为奇谈。田汉计划为张同敞的纪念会创作京剧《双忠记》,纪念矢志抗清、以身殉国的张同敞和瞿式耜。但由于手头事情太多,到了纪念会当天他才想起还没写剧本,于是他从上午十点半到下午三点多紧急加班写剧本。他一边写,演员一边排练,当晚《双忠记》就在桂林高升戏院成功上演。临时突击急就,在文学创作中是不提倡的。但田汉的突击创作都是为了适应抗战时期独特的需求,而且田汉在紧急的状态下激发出了过人的才华和超强的创造力,《秋声赋》和《双忠记》都得到了桂林观众的喜爱。
田汉是桂林文艺界的大忙人,经常是多项工作同时推进、交叉进行,因此他总是迎风踏霜地奔走在桂林的大街小巷,披星戴月地穿行于漓江两岸。漓江畔的微风追随过他匆忙的脚步,漓江上的明月映照过他疲惫的身影。在新中国剧社排演《大地回春》期间,田汉只有晚上有时间到剧社指导。一天晚上,劳累过度的田汉在指导排练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响亮的鼾声盖过了演员的台词。但他醒来后拒绝休息,继续排戏。田汉就是这样忙碌而忘我地工作,理解并支持儿子的田老太太曾说:“他喜欢忙,忙得不记得自己!”忙碌的田汉是桂林文艺界的核心人物,他有亲和力、凝聚力、感召力,同行都喜欢围绕在他身边,并称他为“田老大”。他们常说,“没有老大,文艺界就寂寞了”,“老大到哪里,哪里就热闹起来”。因为田汉的核心作用,很多活动有了他的组织和参与就能得到有效的推进。田汉在桂林参与发起和组织的最重要的活动是西南剧展。西南剧展是中国现代戏剧史上规模宏大的盛会,田汉是剧展的主要筹备者和主持者之一。他不仅担任了剧展筹委会常务委员、戏剧工作者大会主席团成员、论文审查委员会主任委员,还为剧展写《会歌》,作专题演讲和报告。为了帮助来参加剧展的衡阳中国实验剧团渡过难关,田汉还变卖了家中仅有的两件首饰。在田汉眼里,所有抗日救亡的文化活动都是一场战斗,而他随时都能满怀激情地投入战斗。他为西南剧展所写的七律就表达了他的战斗豪情:“壮绝神州戏剧兵,浩歌声里请长缨。耻随竖子论肥瘦,争与吾民共死生。肝脑几人涂战野,旌旗同日会名城。鸡啼直似鹃啼苦,只为东方未易名。”诗中的“名城”就是桂林,只是在田汉的笔下,一向以阴柔秀美著称的山水名城桂林增添了几分阳刚与壮烈。/漓江之畔咏秋声/
激情燃烧的桂林岁月是田汉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漓江一直在这段岁月中流淌。田汉不仅是剧作家,还是诗人,而桂林是一座抒情的城市,漓江是一条抒情的河流,烟雨桂林和水墨漓江在与田汉创作情思的碰撞中注定会相互契合、相互照亮。
田汉在桂林创作了大量的旧体诗,记录在桂林的生活片段与感受。在这些诗作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对漓江、桂江的反复书写。桂江是珠江流域西江水系的支流,漓江是桂江的上游河段,抗战时期文化名人笔下的桂江实际上指的就是漓江。田汉经常通过漓江写桂林,因为在他心中,漓江代表了桂林的精神气韵,它是桂林的标志和代名词。夏衍等人从香港脱险,抵达桂林后,田汉感到朋友们在战乱年代能会聚桂林是一种幸运,因此他为“桂江边”的聚会即席赋诗:“高歌一曲动华宴会,老凤新声似昔年,碎玉正悲香岛远,掀环何幸桂江边。”欧阳予倩53岁寿辰时,田汉在所赠诗作中书写两人在桂林一起看董莲枝唱梨花大鼓的感受:“漓江同诉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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