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的艺术魅力

发布时间:2018-12-23 03:05:22

张爱玲小说的艺术魅力

主讲人:程瑞华

张爱玲的小说世界是一幅幅苍凉没落的风俗画,是一幅幅人欲横流的百丑图。张爱玲的文字有一种冷漠、傲然、惨淡和苍凉,可感可触,彻底而坚决,她用云端里看厮杀的傲然与冷漠静观俗世的故事,用敏锐而又冷酷的笔触描写生活的真实。我们将从张爱玲小说的语言特色、艺术表现手法、意象美、环境对张爱玲小说的影响及小说的女性人物形象等方面进行分析。

一、张爱玲小说的语言特色

张爱玲是晚清贵族后代,成长在封建官僚家庭与书香门第,四岁便开始接受私塾教育,深受古典文学浸染 幼年又跟着母亲学画画、钢琴,这使她一生对色彩、音符和文字都极为敏感,并且影响了她后来的文学创作。在她的小说语言中,除却多样的修辞,音乐美与绘画美这两大艺术也同样糅合其中。

1、多样的修辞

张爱玲就像一位语言炼金师,一个个离奇的象征,一串串断珠的比喻,一段段淡淡的描写都使得她的作品格外的美丽。她说自己喜欢素朴,认为她“只能从描写现代人的机智与装饰中去衬出人生的素朴的底子”,“用参差对照的手法写出现代人的虚伪之中有真实,浮华之中有素朴”,“ 不喜欢采取善与恶,灵与肉的斩钉截铁的冲突那种古典的写法。”从她的话语中看得出,这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

在《金锁记》里童世舫和长安的最后一次道别,“他穿过砖砌的天井,院子正中生着树,一树的枯枝高高印在淡青的天上,像瓷上的冰纹。长安静静的跟在他后面送出来。她藏青长袖旗袍上有着浅黄的雏菊。她两手交握着,脸上现出稀有的柔和。世舫回过身来道:“姜小姐……”她隔得远远的站定了,只是垂着头。世舫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长安觉得她是隔了相当的距离看这太阳里的庭院,从高楼上望下来,明晰,亲切,然而没有能力干涉,天井,树,曳着萧条的影子的两个人,没有话——不多的一点回忆,将来是要装在水晶瓶里双手捧着看——她的最初也是最后的爱。”还有什么描写,能写出这种又疼又爱的微妙?还有什么描写,能如此美好又如此凄婉?还有什么描写,能让读者这样惋惜、心疼与不忍?那一树的枯枝,淡青色的天,穿旗袍的柔弱女子和那落寞难堪的青年男子,如剪影般定格在一片忧郁的灰灰的画面中,爱徐徐缓缓的消逝……说不完的美丽,说不完的忧伤,从字里行间弥散开来,濡得看书人也跟着变得安静与伤感。
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还有段经典之喻:“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就便是衣服上粘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红与白,蚊子血和明月光,饭粘子和朱砂痣,晃得人眼前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仿佛亲眼目睹了那时而明媚,时而恶俗的红与白,令人浮想联翩,不得不感叹,张爱玲的比喻太精了,有入木三分的功力。
2音乐美

女作家苏青曾感叹说:“我读张爱玲的作品,觉得自有一种魅力,非急切地吞读下去不可,读下去像听凄幽的音乐,即使是片断也会感动起来”。对声音、乐感的恰到好处的运用,使张爱玲的文字有种销魂的力量。这里主要探究张小说中音乐场景的设置。

《倾城之恋》的开头有这样的句子:

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小说结尾处再次出现了这段文字,复沓的乐音给小说笼罩了一层感伤的色彩,胡琴也化作小说里的角色,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悠悠然述说着往事,流苏和柳原的倾城之恋就是生命的琴弦上不经意间流淌出的一曲感伤的音乐。张爱玲像一位驾驭语言的舵手,指引着读者在她的文字间游走,领略其小说语言的无限音乐魅力。

在《金锁记》中,长安生命里仅有的两次快乐时光:上学和初恋,都因为七巧的干涉而早早的幻灭了,口琴,寄托了她的心中无尽的苦闷和哀伤:

“长安悠悠忽忽听见了口琴的声音,迟钝地吹出了Long Long Ago——‘告诉我那故事,往日我最心爱的那故事。许久以前,许久以前……’这是现在,一转眼也就变了许久以前了,什么都完了。长安着了魔似的,去找那吹口琴的人——去找她自己。 

这段婉转悠扬的咏叹出现的时候,它就在告诉读者,那些幸福美好的事物已经悄悄逝去,一种凄凉和惆怅的感觉也在读者心中暗暗滋长,余音难了。

3绘画美

张爱玲喜欢画画,她曾为她的散文集《流言》绘制插图,所以,她在以文字描绘人物、故事与情景时,往往或刻意或不自觉地运用了一系列绘画的构图、线条和色彩。

这充分展示在张对小说意境的描绘上。在《金锁记》中,小说的开头即用了这样富有画面感的语言: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这一段描写的是一种时空、人事的沧桑变幻,却以月亮这一洁白的充满古典意味的意象,打开“三十年”这一时间概念在年轻人与老年人头脑中的不同印象。“铜钱大的”、 红黄的湿晕”、“信笺上”、像“一滴泪”,这是多愁善感,春衫犹薄的年轻人对他们未能经历的三十年前的模糊想象,而老年人记忆中的月亮是“大、圆、白”,这是往日的年轻人眼中的欢愉。这样,把抽象的幻化感具体为两幅有关月亮的图画,让读者在这可触可感的画面中,被隐隐的幻灭感所笼罩。

画面的设计固然为小说营造了意境氛围,小说中对人物服饰、情态、器具等也做了色彩斑斓的点缀,让小说永远处在一种夺目的气质之中,而这种夺目同时也紧扣着人物的命运与情节的铺排。张爱玲曾说她尤其钟情梵·高、高更等后印象派画家浓烈、鲜明的色彩搭配。在她的小说中,华丽浓艳的色彩词语比比皆是。在《第一炉香》中,她写薇龙走入梁家时:

“薇龙一抬眼望见钢琴上面,宝蓝瓷盘里一棵仙人掌,正是含苞欲放,那苍绿的厚叶子,四下里探着头,像一窠青蛇;那枝头的一捻红,便像吐出的蛇信子”。

像“青蛇”的“苍绿”与“像吐出蛇信子”的“一捻红”形成了强烈的对照,有一种不可抵挡的诡异,暗示着纯良的薇龙的命运将陷入罪恶的控制之中。再如《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写骄蕊的服饰:

穿着暗紫蓝乔其纱旗袍,隐隐露出胸口挂着的一颗冷艳的金鸡心”,“一动也不动像一颗蓝宝石,只让梦幻的灯光在宝石深处引起波动的光和影”

“暗紫蓝”的旗袍中透露着庄重,然“冷艳的金鸡心”、“蓝”的宝石,看上去似乎浓重的色调正反衬出她的冰冷和诱惑。

华丽浓艳的色彩给读者带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单一的、灰白的色调则与它构成调和的整体,代表着另一种意味的阐发。如《花凋》中川嫦“穿着一件葱白的素绸长袍”,病中的她“像一个冷而白的大白蜘蛛”。白色让人联想到沉默、悲哀、绝望、死亡,展示了孟烟鹂、川嫦这些女性的悲剧身份,而灰色往往是荒凉、颓丧、寂寞的写照。

张爱玲小说语言中对音响、色彩图画的一系列运用,使她的语言带着一种可以直接沟通读者感官(听觉、视觉)的艺术魅力,打开了读者的身心,创造了多重的深刻,同时也拓展了文学语言的的审美空间。

二、张爱玲小说中的艺术表现手法

张爱玲的小说受到传统小说影响很大。

从表现技巧上说,例如,《金锁记》明显受《红楼梦》的影响,人物描写多是侧面描写。如,小说一开端并不直接写七巧,而是通过两个下人的床头闲话以及大奶奶和三奶奶的背后冷言闲语来写。先是在两个下人的床头闲话中道出了七巧的出身,然后再借大奶奶和三奶奶的背后冷言闲语,交代七巧在家族中的低劣地位,以及因她直言直语的个性而被大家瞧不起的尴尬境地,乃至姜府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这和《红楼梦》借冷子兴、贾雨村之口道出荣宁二府的兴衰故事一样异曲同工。其实这种侧面交代的方法在小说中应用得很广,最妙一笔是在后面,当写到七巧约准女婿童世舫见面,要拆散他们时,张爱玲写到:在童的眼中,只见“门口背着光立着一个小身材的老太太”;在童的心中,印象是“直觉地感到那是个疯子”。而小说在写七巧老年的时候,一处都没有正面刻画七巧的形象,全是别人眼里的七巧的形象,全是侧面描写。

在张爱玲描写事态人情的小说中,沿袭了中国古代小说史传式的书写传统,保留了其纪实性的特征,保持了“其事有据,其人可征”的传统小说的特征。如《红楼梦》的作者在开篇即声明记述的是其“半世亲睹亲闻的几个女子”,“不敢稍加穿凿”所以后人才常常索引其影射的当时的历史事件。张爱玲一生痴迷的《海上花》亦被后人认为书中的人和事皆有所指。及至民国时期的社会小说,更是作家以身边的见闻或亲力亲为的事情为题材,比较常见。张爱玲在《谈读书》一文中,也明确表明了对写实传统的偏好:

近年来看的书大部分是记录体。有个法国女历史学家佩奴德(ReginePernoud)写的艾莲娜王后传——即《冬之狮》影片女主角,离婚再嫁,先后母仪英法二国——里面有这么一句:“事实比虚构的故事有更深沉的戏剧性,向来如此。”这话恐怕有好些人不同意。不过事实有它客观的存在,所以“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确比较耐看,有回味。譬如小时候爱看《聊斋》,连学它的《夜雨秋灯录》等,都看过好几遍,包括《阅微草堂笔记》,尽管《阅微草堂》的冬烘头脑令人发指。多年不见之后,觉得《聊斋》比较纤巧单薄,不想再看,纯粹记录见闻的《阅微草堂》却看出许多好处来,里面典型十八世纪的道德观,也归之于社会学,本身也有兴趣。纪昀是太平盛世的高官显宦,自然没有《聊斋》的社会意识,有时候有意无意轻描淡写两句,反而收到含蓄的功效,更使异代的读者感到震动。例如农忙的季节,成群到外乡“插青”的农妇,偶尔也卖淫,当地大户人家临时要找个女人,她们公推一个少妇出来,她也“俯首无语”。伙伴间这样公开,回去显然瞒不住,似乎家里也不会有问题,这在中国农村几乎不能想象,不知道是否还是明末兵燹,满清入关后重大破坏的结果。手边无书,可能引错。这又已经六七年了,也说不定都缠夹,“姑妄言之”(纪昀的小标题之一)。

俗话说:“不见高山,不知平地。”事物的特点往往在比较中得到显现。我们描写植物时,往往通过对照比较的方法来突出植物的特点。采用对照法,能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和启示,同时作者注意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和倾向性,文章才能感人。而张爱玲,显然是深知这其中的道理的。

“……而人生安稳的一面则有永恒的意味,虽然这种安稳是不安全的。而且每隔多少时候就要破坏一次,但仍然是永恒的。它存在于一切时代……”

“我写作的题材便是这么一个时代,我以为用参差的对照是比较适宜的。我用这手法描写人类在一切时代之中生活下来的记忆。而以此给予周围的现实一个启示。”

上述引文是作家自己对创作的认识。作家根据自己创作的题材选择了认为合适的写作手法,虚伪中有真实,浮华中有素朴,人物在回忆与真实间徘徊。在今天看来,作家的创作也是相当含蓄而内敛的。她把精力运用到故事的营造中去,写人物的神态、举止、心理活动,特别是善于抓住人物一刹那的心理变化——欢乐时的一丝苍凉,勇敢时的一丝恐惧,作家把这种心理感受如抽丝般自人物心底抽出,一丝一丝,编织起来,在故事的结尾成为一只蝴蝶——永恒的人性灵魂的翅膀,放飞掉。

正是基于此,张爱玲的小说创作过程从初期纷繁的意象,浓烈的色彩,多人物的长情节逐渐走向淡化,开始追求简单的故事和不着痕迹的作风。在这一阶段,作家在情节的推动,时间跨度的起转承和上的手法十分高超。比较长的情节之间是一段类似电影蒙太奇式的切换:

“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和一幅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了色,金绿山水换了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金锁记》)

而有些只是一句话——“……露出一座灰色小白房,炊烟蒙蒙上升,鳞鳞的瓦在烟中淡了、白了,一部分泛了色,像多年前的照片。”(《连环套》)

诸如此种的写作手法,使作品呈现出一种宁静、冲淡的美。同样,张爱玲小说的结局也非常精彩,一两句话的收尾,戛然而止,无尽的余韵在后面延伸。 如“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金锁记》)

读张爱玲的作品, 不时会为她作品中对世态人情睿智的省察而击掌, 为她对荒谬怪异人事的讥讽而忍俊不禁。但无论如何, 她的作品, 无法让人痛快地长笑。在她的小说中, 灰扑扑地弥漫着浓郁的悲凉气息, 成为它讽刺艺术的底色。曲折的情节发展到最后, 常常是意兴阑珊的萧索, 曲终人散的荒凉, 和徒劳无获的虚无。她笔下的人物, 常常涨满了欲望和追求, 前冲后突, 但到最后, 不论得到与否, 都归于苍凉。

“时间快速的劫毁, 人事播迁的无常, 是她念兹在兹的主题。”这样的题材取向, 给她表现人生、世态的苍凉情韵以天然的便捷。她的“苍凉”是扑面而来的, 渗透于作品故事情节和人物的心理。她用了各种手法, 渲染这种氛围。

在情节上, 她常常以“虚无的胜利”来营造苍凉的人生命运。《金锁记》中, 七巧从一个“被猎了”的女性, 纵身而成为“猎者”(借用张爱玲《霸王别姬》中霸王项羽的话意) , 操纵着儿子和女儿, 亲手毁掉了他们的人生和幸福, 让自己一点一点地风干。她带着黄金和情欲的枷锁,“又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 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篇末,作者用了一幅画面, 表现年老的七巧——躺在床上, 镯子从骨瘦如柴的手臂上滑落, 脸上挂着任由洒落的眼泪。回顾一生的挣扎与心机, 得到和守着的只是一份“空虚的胜利”, 读之让心酸。作品的悲剧是逐步展开的, 开篇的七巧是个喜剧人物, 满口村话, 尖酸刻薄, 自私残酷, 作家在将这些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的同时, 让读者看到她的正常生活一步步毁灭的悲剧。《倾城之恋》中,“一个自私的男子”范柳原, 和“一个自私的女子”白流苏, 香港的沦陷让他们多少恢复了一些健康人性,他们互相依赖, 结婚了。在别人看来,“流苏离了婚再嫁, 竟有这样惊人的成就, 难怪旁人要学她的榜样”。然而“柳原现在从来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那是值得庆幸的好现象, 表示他完全把她当作自家人看待——名正言顺的妻。然而流苏还是有点惆怅。”“这么圆满的收场”, 真令人悲不能悲、喜不能喜, 有的只是无以言说的苍凉。

振保努力着要做个好人, 认真地生活, 却一步步自觉不自觉地走向愿望的反面。他在现实利害的考虑下, 娶了烟鹂, 碎了红玫瑰(娇蕊) 的心。然而, 他并不幸福, 开始嫖娼, 又打破了白玫瑰(烟鹂) 的安稳。可是, 就算他娶回的是热烈的情妇红玫瑰, 又怎么样呢? “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血, ”圣洁的妻(白玫瑰)“还是‘床前明月光”。霓喜(《连环套》) 在挣扎着, 想求得一个职业妻子的地位, 平安度日, 却一个接一个的连环套,“对于这个世界她要爱而爱不进去。但并非完全没有得到爱,不过只是拾人家的残羹冷炙, ”。

日常的现实就是这样无奈, 兴冲冲地追求、算计, 好不容易到手的时候, 早已经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不是最初的向往了。生命琴弦的这种变调和错位, 令人不胜惆怅。

“张爱玲的每一篇小说里, 都有热热闹闹的故事, 都有叽叽喳喳的人物, 但最终都会归于苍凉和破败”。人生过程中的种种喧哗与骚动, 都不过以“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作结。就像她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写的:“许多叽叽喳喳的肉的喜悦突然静下来, 只剩下一种苍凉的安宁, 几乎没有感情的一种满足。”

她笔下人物的心理, 也充满了苍凉的喟叹。当七巧看出季泽贪恋的不过是她卖了自己青春和爱情换来的金钱后, 她绝望地骂走了。她心烦意乱,心潮起伏。“无论如何, 她从前爱过他。她的爱给了她无穷的痛苦。单只是这一点, 就使她值得留恋。多少回了, 为了要按捺她自己, 她迸得全身的筋骨与牙根都酸楚了, 今天完全是她的错。他不是个好人, 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他, 就得装糊涂, 就得容忍他的坏为什么要戳穿他? 人生在世, 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归根究底,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这一段, 写出了七巧这么多年来在姜家, 及她与季泽那种畸形的生活带给她的痛苦和变态心理、情感。无论是挣扎、妥协还是苟且, 都逃不出一样的无奈和苍凉。

张爱玲善于用景物描写, 为人物营造特定的环境, 并借助这种描写, 渲染气氛, 形成与作品故事情节、人物心一致的抒情意境。《金锁记》中,七巧发现季泽来找她, 根本不是她最初以为的那样来重续前情。失望、愤怒之下, 她把手里的扇子向他掷去, 打翻了酸梅汤。“季泽走了。丫头老妈子也给七巧骂跑了, 酸梅汤沿着桌子一滴一滴朝下滴, 像迟迟的夜漏——一滴, 一滴⋯⋯, 一更,二更⋯⋯一年, 一百年。”滴滴酸梅汤, 仿佛她悲伤的眼泪、流逝的岁月、破灭的希望。她和季泽的情欲, 尽管是罪恶的, 但它曾给过她片刻的慰藉, 如今连这恶之花也凋谢了, 洒落了。无尽的苍凉, 冷艳凄绝。这精彩的几笔,是景是情, 都已分不清了。

“我不大喜欢音乐。不知为什么, 颜色与气味常常使我快乐, 而一切的音乐都是悲哀的。” “音乐永远是离开了它自己到别处去的, 到哪里, 似乎谁都不能确定, 而且才到就已经过去了, 跟着又是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这是张爱玲对音乐的理解, 她给音乐赋予了悲剧意义, 在作品中用来抒写、渲染苍凉的气氛。

《金锁记》里, 长安在无奈中亲手结束了与童世舫的恋情, 秋日里, 悠悠忽忽口琴的声里, 有着“旧事凄凉不可听”的怅惘。《倾城之恋》里, 咿咿呀呀的胡琴从开头响到结尾:“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 拉过来又拉过去, 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在音乐中, 张爱玲对胡琴的理解是,“虽然也苍凉, 到临了总像着北方人的‘ 话又说回来了’, 远兜远转, 依然回到人间。”她在胡琴中感受到的这种人间的美丽和苍凉, 和她对生命的哲理认识是一致的, 所以她拿它来渲染和它同基调的作品气氛。从头到尾回响不绝的胡琴, 拉过来又拉过去, 仿佛白流苏潮起又潮落的心情。一个以婚姻为职业的女子, 从一个以爱情为等同于鸡尾酒一样的人生调剂的男子那里, 得到了婚姻和家庭。幸与不幸, 都在其中。中间有过无数紧张热闹, 但却有一样的开头和结尾,作者用萦绕不绝的胡琴, 形成一个封闭的圆, 暗指流苏感情寻觅的徒劳和虚无的胜利。

情节设置、心理刻画、景物描写、气氛渲染一起凝成合力, 形成了张爱玲小说苍凉的美学意蕴。

三、张爱玲小说中的意象美

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在张爱玲小说中的意象群既是个人的取向和选择,也是传统的、社会的、文化的长期积淀。

张爱玲以月亮、风雨、镜子等传统意象的悲凉美学意蕴,为她的人物命运铺上了一层苍凉的底色。这些意象在写实性中饱含着浓重的主观色彩和抒情意味,实现了小说人物心理描写的诗化。意象中隐含作家的人生体验,认识和感悟等,显示了张爱玲写作的基本心态。

1、沉浮飘渺的“月亮”与悲剧化的命运设定

生活窘迫的虞家茵(《多少恨》)穿着件旧旗袍,“太阳照在上面也蓝阴阴的成了月光,仿佛‘日色冷青松’”,月落的升降圆缺成了人物命运的影射,张爱玲的小说每到小说情节的关键时刻或人物命运的重要关头,月亮意象都会出现,而每次月亮的出现都会深化故事的悲剧性和悲剧的深刻性,成为人物命运的设定。

2、外部世界的“风雨”与寒冷的情感体验

张爱玲小说中的许多故事都发生在风雨之中,“风雨”成为她小说中的一个基本意象,葛薇龙(《沉香屑---第一炉香》)推脱不掉司徒协的手镯,此时小车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之后她终于在风雨之中一步步走向堕落;白流苏(《倾城之恋》)在细雨迷蒙中身着一件绿色的雨衣回到香港做了范柳原的情人;振保(《红玫瑰与白玫瑰》)在雨天赶回家拿雨衣,意外发现了妻子和裁缝的私情、、、、、、张爱玲的小说大多离不开“雨”。她总是让她的人物在内外交困时与风雨同在,总是让人物的命运发生转折时,内心情感大起大落时,由风雨意象来点染人物的情绪情感。“风雨”是她加强小说意象化描写的重要手段。

3、易碎残缺的镜子与脆弱神秘的人物关系

张爱玲的小说一再地运用“镜子”意象,主角几乎都离不开镜子,并主要取镜子的“易碎感”作为意象的功能意义。张爱玲所剖析的血缘亲子关系,男女性爱关系,这两种关系在她的笔下都是破碎不堪残缺不全的,轻易就可能被击碎。镜子意象首先象征了她笔下的人物关系,象征了人的生存处境。她常把人物安置在一个满是玻璃、瓷器、瓶子、镜子的世界中,让人感到处处是危险。短篇小说《鸿鸾禧》,似乎就是以这些易碎品作为主要道具的。

张爱玲擅长于叙事中运用意象来表达人物的内心感受和作家的主观情感。写实性的小说却常常让读者感到诗意化的特征,这很大程度正是来自于她对意象的纯熟运用。夏志清曾这样评价说:“凭张爱玲的灵敏头脑和对感觉快感的爱好,她的小说意象丰富,在中国小说史上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四、环境对张爱玲小说的影响

张爱玲的作品耐人寻味,其中环境描写就蕴含着很多意味。而环境对张爱玲小说的影响不仅包括作者所处的社会环境,也包括作者笔下的那些环境描写。

张爱玲出生于1920年,家世显赫,祖父张佩纶是清末名臣,祖母李菊耦是朝廷重臣李鸿章的长女。张爱玲是一个奇女子,一生创作了大量文学作品。类型包括小说、散文、电影剧本以及文学论著。是什么让这样的女子写出大量耐人寻味的文字出来的呢?和钱钟书家学渊源式的人物不同,张爱玲显赫的出身并没有给她多少学养,如果硬说是这个家庭为她成为作家创造了什么条件的话,那首先应该说她在自己的家庭环境下养成了独特的性格,具有不同的看人、看事的方法,经过短暂的欢乐童年时光以后,她就开始了一生的孤苦日子。父亲嗜毒成瘾,娶姨太太,对子女不负责任,甚至多次毒打女儿。逃到离婚独处的母亲那里,她也未见多少快乐。母女二人的作派都和对方的想象差距很大,这使她过早地成为一个郁郁寡欢的女孩子。她曾在文章中用赤裸裸地站在天底下来形容让自己的不安全感。这种环境也促使她多疑、内省的性情的发展,让她很早熟地用深刻甚至尖刻的思想分析人,研究人。张爱玲后来在文学创作中总是以"衰落中的文化,乱世中的文明"作为文化背景。

那么张爱玲小说创作时所处的社会环境外在条件是怎样的呢?而这种环境又对张爱玲有什么影响呢?

1.时代背景与商业文化对张爱玲创作的影响

张爱玲是特殊时代与特殊文化氛围造就的异形作家,她之所以在新时期又窜红 ,也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文化背景。张爱玲最主要的作品产生于上海沦陷时期。兵慌马乱的阴影正笼罩着中国 ,在上海租界的一方小天地里 ,张爱玲拿起笔来写小说 ,一方面为稻粱谋 ,另一方面也是排解低气压之下的恐慌郁闷。少年人喜欢向往未来 ,老年人做着旧日的梦 ,而正值青春韶华的张爱玲却喜欢写没落旧家庭生活的小说。她的许多小说如《金锁记》、《创世纪》、《倾城之恋》、《茉莉香片》等都或多或少缠带着挥之不去的旧家族的记忆。那种苍凉的笔调失落的心态 ,正是恰逢末世的贵族后裔的身世感伤。

2.中西两种文化对张爱玲的影响和她作品中的文化背景。

中西两种文化对张爱玲的影响,首先,张爱玲所生活的社会受到西化影响,封建思想与西化意识并存。张爱玲的父母还是比较开明的。张爱玲的父亲是一个遗少式的人物,风雅能文,给了她一些古典文学的启蒙,鼓励了她的文学嗜好。张爱玲在少年习作《天才梦》中曾说:"我三岁时能背唐诗。我还记得摇摇摆摆地立在一个满清遗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眼看他的泪珠滚下来。"而张爱玲的母亲则是一个果敢的新式女性,敢于出洋留学,敢于离婚,她的生活情趣及艺术品味都是西方化的。她母亲第一次从海外回来时,就在张爱玲幼小的心灵中撒下了西方文化的种子。据张爱玲后来在《私语》一文中说,母亲的回来使她十分兴奋,"家里的一切我都认为是美的顶巅。蓝椅套配着旧的玫瑰红地毯,其实是不甚谐和的,然而我喜欢它,连带的也喜欢英国了,因为英格兰三个字使我想起了蓝天下的小红房子,而法兰西是微雨的青色,像浴室的瓷砖,沾着生发油的香,母亲告诉我英国是常常下雨的,法国是睛朗的,可是我没法矫正我最初的印象。"她一直喜欢老舍的小说《二马》,除了因为她母亲当时喜欢这部小说的原因外,还在于这部小说写的是北京人在伦敦的故事。

除却张爱玲小说创作时所处的社会环境,细细地品读她的作品,我们会发现张爱玲作品中环境描写也有其独特的意味,对其小说的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主要表现为以下几方面:

1、奠定作品的基调

《金锁记》的开头中,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不仅渲染了一种悲凉的气氛,也定下了全文的感情基调。

2、烘托人物心情

《半身缘》中世钧和曼桢最终确定了彼此的感情,带着难以言述的喜悦,世钧送曼桢去上夜班,分手后仍在外面等着她。 街道转了个弯,便听见音乐声。提琴奏着东欧色彩的舞曲。顺着音乐声找过去,找到那小咖啡馆,里面透出红红的灯光。一个黄胡子的老外国人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玻璃门荡来荡去,送出一阵人声和温暖的人气。世钧在门外站着,觉得他在这样的心情下,不可能走到人丛里去。他太快乐了。太剧烈的快乐与太剧烈的悲哀是有相同之点的——同样地需要远离人群。他只能够在寒夜的街沿上踯躅着,听听音乐.
每看到这里,我就难过得要哭,觉得悲,整个环境都带着那样一种模糊的美,比如玻璃门的荡来荡去,人声和人气自然是世钧的感受,但是有遥远的感觉,正是他在这种巨大的快乐冲击下,应有的神情恍惚,周围的事物都如隔世一般,所谓只是当时已惘然,我想有过这种经历的人都能理解吧。快乐的顶巅融着深深的悲哀,需要远离人群这样的体察真是太精准了,比这几个字更能贴近他心情的表达再难找出了。

3、推动情节发展,为下文埋下伏笔

《金锁记》中有这样的一段话,“隔着玻璃望出去,影影绰绰乌云里有个月亮,一个搭黑一个搭白,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一点一点,月亮缓缓地从云里出来了,黑去底下透出一线炯炯的光,是面具底下的眼睛,天是无底洞的深青色”。绰绰的乌云象征着曹七巧,而月亮象征着长白,意味着长白的幸福必将被这绰绰的乌云所吞噬,也为长白妻子后来的死亡埋下伏笔。

4表现人物命运、性格,流露悲剧意识

张爱玲的小说世界里都千篇一律的呈现的一个共同的具体环境——没落的旧式家庭,阴暗的色调,腐烂的气味。主人公都在随着自己阶级的没落沉下去,沉下去,毫无救赎的希望。人在巨大的社会背景下毫无行为的能力。

 <<茉莉香片>>中的聂传庆。他憎恨他的父亲,憎恨他的鸦片烟香弥漫的家。他的父亲是没落文化的殉葬品,而他也无可奈何的不断在自己身上发现父亲的影子,这样的矛盾发现使他成了一个变态者,但其实他的父亲却并没有刻意的去把他培养成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旧的生活方式培养出的。而文中随着聂传庆对言丹珠的施暴,他也就彻底放弃了生命中最后一点亮色。这是聂传庆们的宿命。

再如<<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佟振保。下定决心要创造一个对的世界随身携带,在那袖珍世界里,他是绝对的主人”,但一次次的失败让他改过自新,又变成了好人”,他妥协了,不再妄想创造一个的世界,环境对他的命运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他个人的挣扎是徒劳的。

环境不仅左右人的命运,也扭曲人的性格。<<传奇>>中的人物都是平庸无力,被环境吞噬的沦落者。只有<<金锁记>>中的曹七巧是唯一的英雄,畸形的婚姻在姜家为她得到了一个觊觎黄金的机会,而黄金梦也剥夺了她作为一个女性的自觉,为此她心有不甘,一定得有人来为她的牺牲付出点什么。她要报复,但不知道要向谁报复,她认识不到是环境造成了她的悲剧,她的敌人太抽象了。于是她把报复的利剑指向了自己的儿女。她成功了,儿女都被她拖到了地狱之中。但她满足了吗?人在环境面前是无能为力的,人生的悲剧是永恒的。张爱玲的小说反映了旧的生活方式,旧的文化必然走向死亡的命运。但张爱玲却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她的目的不是鞭挞和批判,而是展示。她高居于云端,远远地看着她笔下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她所搭建的舞台上表演.而这些人物都是普通人,没有英雄,也够不上真正的传奇。<<传奇>>初版屝页上有作者这样的题词:书名叫<<传奇>>,目的是在传奇里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这些普通人没有脱俗的理想,没有超人的毅力,他们按照世俗的标准行事,好与坏都被性格的平庸限制着。在张爱玲的小说世界里,这些人硕大无朋的自身和这腐烂美丽的世界,两个尸身背对背拴在一起,你坠着我,我坠着你,往下沉

五、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形象

张爱玲的小说从整体上讲,是关于文明和人性的哀歌。读过她作品的人可能都会不约而同地发现一个问题:张爱玲爱写女人,尤其爱写3040年代上海的女人,而且写得与众不同,栩栩如生,深入骨髓。她用极其敏锐的艺术感触和各式各样的艺术手法构造了她们。

这些女性构成了一张历史画卷,下面将对张爱玲笔下的女性人物形象进行分类分析,试图说明张爱玲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对女性的命运和人性的种种看法。

1、受封建意识、封建文化所毒害的女性

张爱玲对这类人物的刻画,主要和她的身世带给她的影响有关。张爱玲两岁的时候,母亲就和姑姑出洋留学,父母长期不和以致最后分手,使得张爱玲全部童年、青年时期失去母爱,无法享受到真正家庭的快乐和愉快。在她的童年里没有单纯的明丽,有的是铭心的苍凉。豪门家族的巨变,由于时代变迁的没落又使她成为家族解体的受害者。

正是这样的生存境遇和人生遭际,她笔下的女性便少有中国女性的特有的温和、宽厚与温暖,而多表现人性中的种种丑恶和肮脏,借此表达和宣泄她对那个冷酷现实生活的不满和仇恨。在这样的感情基础上张爱玲刻画了一系列被封建意识和封建家庭所毒害的女性人物形象,有《金锁记》中的曹七巧、姜长安,《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孟烟鹃等人物。

2、在西方物质文明对东方道德的冲击下,道德扭曲、人性残缺的女性

张爱玲描写这一类女性主要为了审视人性中的弱点,代表人物主要有《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梁太太、葛薇龙,《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王娇蕊等女性人物形象。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梁太太和葛薇龙都是这冲击下的牺牲品,葛薇龙为求爱情、经济上的稳定和社会地位,由一个单纯的大学生而堕落风尘,梁太太借助侄女葛薇龙得到情人,乔琪利用葛薇龙对她的爱使其出卖自己得到需要的金钱……张爱玲写出了年轻女性在这过程中的内心体验,一步步走向深渊的自觉和无奈,通过它来审视人性中的弱点,启示这人们物欲是走向深渊的动力,道德是脆弱的。也寄予了作者对女性悲苦命运深深的同情。

《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王娇蕊同样是中西方文化交汇的牺牲品,但和梁太太、葛薇龙不同的是王娇蕊是被动的,因为佟振保是一个中西合璧的典型,王娇蕊的悲剧可以说是他带给她的。受夫权的制约,无法选择自己的幸福。张爱玲写这类人物,主要是揭露中西文化交汇时处理不当对女性的伤害,揭露了人性中的弱点不因为外部环境的改善而自动发生变化。

3、自身性格悲剧者

这类人物形象主要是张爱玲笔下由于自身性格缺陷或者性格软弱而造成的女性们,最典型的有《心经》中的许小寒,《半生缘》中的璐曼等女性。

在《心经》里,许小寒爱上了自己的父亲,可悲的是,父亲也爱上了自己的小女儿。这样畸形的爱情,破坏了原本幸福的家庭,张爱玲对许小寒这一类人流露出一种尖锐的讽刺,然而又对他们投以柔和的目光,对他们的生存状态抱以同情和理解。璐曼因为性格中的软弱,一次次地被姐姐、姐夫利用,丧失了自己的爱情和尊严。这类女性的命运,最多时候还是以沉默来抵触这种男权社会。

综观张爱玲的小说,我们不难发现,张爱玲笔下的这些女性人物,虽身世遭遇各异,个性经历迥然,但她们大都有个共同点:要么在物质生存世界里苦苦挣扎,要么在情欲世界里苦苦挣扎,要么在精神世界里苦苦挣扎。透过这些以“苍凉”为基调的有着悲剧色彩的故事,我们可以洞察出作家对现代女性生存现状的思考,作家在揭示封建家庭和金钱枷锁压迫女性身体和灵魂的同时,也以悲剧精神揭示了一种属于社会、属于时代、属于整个人类的深刻悲哀!

  一颗彗星划出一道美丽的轨迹,在浩渺的宇宙瞬间辉煌而过。张爱玲就像那颗闪耀着光芒的彗星,她从我们的眼前掠过,留下数不清的传奇美文。也许,张爱玲本身就是一种传奇。传奇的文学,传奇的女子,传奇的一生。读着张爱玲的文字,眼前会浮现出那个穿着典雅的旗袍,右手叉腰,头高高地昂起,嘴角微扬,目空一切,对于世间冷暖悲凉、离合聚散淡然处之的女子。读着张爱玲的文字,你总会有所感慨,有所启迪,有所思考。            

张爱玲小说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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