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古文断句读练习篇及答案

发布时间:2018-06-04 16:36:51

画蛇添足 两汉刘向

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

惠子相梁 先秦佚名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精卫填海 先秦佚名

  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读书要三到 宋代朱熹

凡读书须要读得字字响亮不可误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牵强暗记只是要多诵数遍自然上口久远不忘古人云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谓读得熟则不待解说自晓其义也余尝谓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不看仔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漫浪诵读决不能记记亦不能久也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岂不到乎

北人食菱 明代江盈科

  北人生而不识菱者仕于南方席上啖菱并壳入口或曰食菱须去壳其人自护所短曰我非不知并壳者欲以去热也问者曰北土亦有此物否答曰前山后山何地不有

  夫菱生于水而非土产此坐强不知以为知也

滥竽充数 先秦韩非

  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

富人之子 宋代苏轼

齐有富人家累千金其二子甚愚其父又不教之一日艾子谓其父曰君之子虽美而不通世务他日曷能克其家?父怒曰吾之子敏而且恃多能岂有不通世务者耶?艾子曰不须试之他但问君之子所食者米从何来若知之吾当妄言之罪父遂呼其子问之其子嘻然笑曰吾岂不知此也每以布囊取来其父愀然改容曰子之愚甚也!彼米不是田中来?艾子曰非其父不生其子

人有亡斧者 先秦吕不韦

  人有亡斧者意其邻人之子视其行步窃斧也视其颜色窃斧也听其言语窃斧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斧者也俄而掘其沟而得其斧他日复见其邻之子其行动颜色动作皆无似窃斧者也

山中与裴秀才迪书 唐代王维

  近腊月下景气和畅故山殊可过足下方温经猥不敢相烦辄便往山中憩感配寺与山僧饭讫而去

  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复与疏钟相间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昔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也

  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鲦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陇朝雊斯之不远倘能从我游乎非子天机清妙者岂能以此不急之务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无忽因驮黄檗人往不一山中人王维白

扁鹊见蔡桓公 先秦韩非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晏子谏杀烛邹 先秦刘向

  齐景公好弋使烛邹主鸟而亡之公怒诏吏欲杀之晏子曰烛邹有罪三请数之以其罪杀之公曰可于是召而数之公前曰烛邹汝为吾君主鸟而亡之是罪一也使吾君以鸟之故杀人是罪二也使诸侯闻之以吾君重鸟而轻士 是罪三也数烛邹罪已毕请杀之公曰勿杀寡人闻命矣

铁杵磨针 明代郑之珍

磨针溪在眉州象耳山下世传李太白读书山中未成弃去过小溪逢老媪方磨铁杵问之曰欲作针太白感其意还卒业媪自言姓武今溪旁有武氏岩

宋定伯捉鬼 魏晋干宝

  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之鬼言我是鬼鬼问汝复谁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

  数里鬼言步行太亟可共递相担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将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如是再三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听之了然无声音定伯自渡漕漼作声鬼复言何以作声定伯曰新死不习渡水故耳勿怪吾也

  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著肩上急持之鬼大呼声咋咋然索下不复听之径至宛市中下著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得钱千五百乃去于时石崇言定伯卖鬼得钱千五百文

小石城山记 唐代柳宗元

  自西山道口径北逾黄茅岭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寻之无所得其一少北而东不过四十丈土断而川分有积石横当其垠其上为睥睨梁欐之形其旁出堡坞有若门焉窥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声其响之激越良久乃已环之可上望甚远无土壤而生嘉树美箭益奇而坚其疏数偃仰类智者所施设也

  噫吾疑造物者之有无久矣及是愈以为诚有又怪其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劳而无用神者傥不宜如是则其果无乎或曰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或曰其气之灵不为伟人而独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是二者余未信之

邴原泣学 明代礼赞

邴原少孤数岁时过书舍而泣师曰童子何泣原曰孤者易伤贫者易感夫书者凡得学者有亲也一则愿其不孤二则羡其得学中心伤感故泣耳师恻然曰欲书可耳!原曰无钱资师曰童子苟有志吾徒相教不求资也于是遂就书一冬之间诵《孝经》《论语》

吴起守信 明代宋濂

  昔吴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诺期返而食起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来起不食待之明日早令人求故人故人来方与之食起之不食以俟者恐其自食其言也其为信若此宜其能服三军欤欲服三军非信不可也

截竿入城 魏晋邯郸淳

  鲁有执长竿入城门者初竖执之不可入横执之亦不可入计无所出俄有老父至曰吾非圣人但见事多矣何不以锯中截而入"遂依而截之

杨布打狗 先秦列御寇

  杨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缁衣而返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杨布怒将扑之杨朱曰子无扑矣子亦犹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来岂能无怪哉

朝三暮四 先秦佚名

宋有狙公者爱狙养之成群能解狙之意狙亦得公之心损其家口充狙之欲俄而匮焉将限其食恐众狙之不训于己也先诳之曰与若芧朝三而暮四足乎众狙皆起怒俄而曰与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众狙皆伏而喜

庖丁解牛 先秦庄周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至此乎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曾子杀彘 / 曾子烹彘 先秦韩非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汝还顾反为女杀彘妻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遂烹彘也

黄生借书说 清代袁枚

  黄生允修借书随园主人授以书而告之曰

  书非借不能读也子不闻藏书者乎七略四库天子之书然天子读书者有几汗牛塞屋富贵家之书然富贵人读书者有几其他祖父积子孙弃者无论焉非独书为然天下物皆然非夫人之物而强假焉必虑人逼取而惴惴焉摩玩之不已曰今日存明日去吾不得而见之矣若业为吾所有必高束焉庋藏焉曰姑俟异日观云尔

  余幼好书家贫难致有张氏藏书甚富往借不与归而形诸梦其切如是故有所览辄省记通籍后俸去书来落落大满素蟫灰丝时蒙卷轴然后叹借者之用心专而少时之岁月为可惜也

  今黄生贫类予其借书亦类予惟予之公书与张氏之吝书若不相类然则予固不幸而遇张乎生固幸而遇予乎知幸与不幸则其读书也必专而其归书也必速

  为一说使与书俱

诫外甥书 魏晋诸葛亮

  夫志当存高远慕先贤绝情欲弃凝滞使庶几之志揭然有所存恻然有所感忍屈伸去细碎广咨问除嫌吝虽有淹留何损于美趣何患于不济若志不强毅意不慷慨徒碌碌滞于俗默默束于情永窜伏于凡庸不免于下流矣

嫦娥奔月 / 嫦娥飞天 两汉刘安

  昔者羿狩猎山中遇姮娥于月桂树下遂以月桂为证成天作之合

  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豖希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托与姮娥逢蒙往而窃之窃之不成欲加害姮娥娥无以为计吞不死药以升天然不忍离羿而去滞留月宫广寒寂寥怅然有丧无以继之遂催吴刚伐桂玉兔捣药欲配飞升之药重回人间焉

  羿闻娥奔月而去痛不欲生月母感念其诚允娥于月圆之日与羿会于月桂之下民间有闻其窃窃私语者众焉

始得西山宴游记 唐代柳宗元

  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栗其隟也则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觉而起起而归以为凡是州之山水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华西亭望西山始指异之遂命仆人过湘江缘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止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势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悠悠乎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引觞满酌颓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故为之文以志是岁元和四年也

卜居 先秦屈原

  屈原既放三年不得复见竭知尽忠而蔽障于谗心烦虑乱不知所从乃往见太卜郑詹尹曰余有所疑愿因先生决之詹尹乃端策拂龟曰君将何以教之

  屈原曰吾宁悃悃款款朴以忠乎将送往劳来斯无穷乎

  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将游大人以成名乎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将从俗富贵以偷生乎宁超然高举以保真乎将哫訾栗斯喔咿儒儿以事妇人乎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将突梯滑稽如脂如韦以洁楹乎

  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泛泛若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

  此孰吉孰凶何去何从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

  詹尹乃释策而谢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此事

杀驼破瓮 南北朝伽腽肭

  昔有一人于瓮中盛谷骆驼入瓮食谷首不得出主人以为忧无计可施有一老人来语之曰汝莫忧吾有以教汝出主人亟问法何老人曰汝当斩驼头自当出之主人以为妙即依其语以刀斩驼头既杀驼而复破瓮如此痴人为世人所笑

  昔有一人先瓮中盛谷骆驼入头瓮中食谷首不得出既不得出其人以为忧有一老人来语之曰汝莫愁吾教汝出女当斩头自能出之即用其语以刀斩头既杀驼而复破瓮如此痴人世人所笑

  曩有一人先瓮中盛谷骆驼入头瓮中食谷首不得出既不得出其人患之有一老父来语之曰女莫愁吾教女出女当斩头自能出之即用其语以刀斩头既杀驼复破瓮如此痴人世人所笑

病梅馆记 清代龚自珍

  江宁之龙蟠苏州之邓尉杭州之西溪皆产梅或曰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固也此文人画士心知其意未可明诏大号以绳天下之梅也又不可以使天下之民斫直删密锄正以夭梅病梅为业以求钱也梅之欹之疏之曲又非蠢蠢求钱之民能以其智力为也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

  予购三百盆皆病者无一完者既泣之三日乃誓疗之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予本非文人画士甘受诟厉辟病梅之馆以贮之

  呜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闲田以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

地震 清代蒲松龄

  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刻地大震余适客稷下方与表兄李笃之对烛饮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众骇异不解其故俄而几案摆簸酒杯倾覆屋梁椽柱错折有声相顾失色久之方知地震各疾趋出见楼阁房舍仆而复起墙倾屋塌之声与儿啼女号喧如鼎沸

  人眩晕不能立坐地上随地转侧河水倾泼丈余鸡鸣犬吠满城中逾一时许始稍定视街上则男女裸聚竞相告语并忘其未衣也后闻某处井倾仄不可汲某家楼台南北易向栖霞山裂沂水陷穴广数亩此真非常之奇变也

司马光好学 宋代朱熹

  司马温公幼时患记问不若人群居讲习众兄弟既成诵游息矣独下帷绝编迨能倍诵乃止用力多者收功远其所精诵乃终身不忘也温公尝言书不可不成诵或在马上或中夜不寝时咏其文思其义所得多矣(选自朱熹编辑的《三朝名臣言行录》)

赵威后问齐使 先秦佚名

  齐王使使者问赵威后书未发威后问使者曰岁亦无恙邪民亦无恙邪王亦无恙邪使者不说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问王而先问岁与民岂先贱而后尊贵者乎威后曰不然苟无岁何以有民苟无民 何以有君故有舍本而问末者耶

  乃进而问之曰齐有处士曰锺离子无恙耶是其为人也有粮者亦食无粮者亦食有衣者亦衣无衣者亦衣是助王养其民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叶阳子无恙乎是其为人哀鳏寡恤孤独振困穷补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北宫之女婴儿子无恙耶彻其环瑱至老不嫁以养父母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业一女不朝何以王齐国子万民乎於陵子仲尚存乎是其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

人有负盐负薪者 唐代李延寿

  人有负盐负薪者同释重担息树阴少时且行争一羊皮各言藉背之物久未果遂讼于官惠遣争者出顾州纪纲曰以此羊皮可拷知主乎?群下咸无答者惠令人置羊皮席上以杖击之见少盐屑曰得其实矣使争者视之负薪者乃伏而就罪

苛政猛于虎 先秦佚名

  孔子过泰山侧 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忧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出自《十三经注疏》本《礼记·檀弓下》

墨池记 宋代曾巩

  临川之城东有地隐然而高以临于溪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洼然而方以长曰王羲之之墨池者荀伯子《临川记》云也羲之尝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此为其故迹岂信然邪

  方羲之之不可强以仕而尝极东方出沧海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岂其徜徉肆恣而又尝自休于此邪羲之之书晚乃善则其所能盖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然后世未有能及者岂其学不如彼邪则学固岂可以少哉况欲深造道德者邪

  墨池之上今为州学舍教授王君盛恐其不章也书晋王右军墨池之六字于楹间以揭之又告于巩曰愿有记推王君之心岂爱人之善虽一能不以废而因以及乎其迹邪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学者邪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后人尚之如此况仁人庄士之遗风余思被于来世者何如哉

  庆历八年九月十二日曾巩记

哀溺文序 唐代柳宗元

  永之氓咸善游一日水暴甚有五六氓乘小船绝湘水中济船破皆游其一氓尽力而不能寻常其侣曰汝善游最也今何后为曰吾腰千钱重是以后曰何不去之不应摇其首有顷益怠已济者立岸上呼且号曰汝愚之甚蔽之甚身且死何以货为又摇其首遂溺死吾哀之且若是得不有大货之溺大氓者乎于是作《哀溺》

墨子怒耕柱子 先秦墨子及弟子

  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无愈于人乎墨子曰我将上太行以骥与牛驾子将谁策耕柱子曰将策骥也墨子曰何故策骥也耕柱子曰 骥足以策 墨子曰我亦以子为足以策故怒之耕柱子悟

召公谏厉王弭谤 先秦佚名

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雍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朦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

  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王冕好学 明代宋濂

  王冕者诸暨人七八岁时父命牧牛陇上窃入学舍听诸生诵书听已辄默记暮归忘其牛或牵牛来责蹊田者父怒挞之已而复如初母曰儿痴如此曷不听其所为冕因去依僧寺以居夜潜出坐佛膝上执策映长明灯读之琅琅达旦佛像多土偶狞恶可怖冕小儿恬若不见

  安阳韩性闻而异之录为弟子学遂为通儒 性卒门人事冕如事性时冕父已卒即迎母入越城就养久之母思还故里冕买白牛驾母车自被古冠服随车后乡里儿竞遮道讪笑冕亦笑选自《元史·王冕传》

周郑交质 先秦左丘明

  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

  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

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蕴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苹》《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

矛与盾 先秦韩非

  楚人有鬻盾与矛者誉之曰吾盾之坚物莫能陷也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应也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

诫兄子严敦书 两汉马援

  援兄子严敦并喜讥议而通轻侠客援前在交趾还书诫之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恶之甚矣所以复言者施衿结缡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

  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清浊无所失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讫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将下车辄切齿州郡以为言吾常为寒心是以不愿子孙效也

画地学书 宋代欧阳修

欧阳修字永叔庐陵人四岁而孤母郑守节自誓亲诲之学家贫至以荻画地学书幼敏悟过人读书辄成诵及冠嶷然有声修始在滁州号醉翁晚更号六一居士天资刚劲见义勇为虽机阱在前触发之不顾放逐流离至于再三志气自若也

多歧亡羊 先秦列御寇

  杨子之邻人亡羊既率其党又请杨子之竖追之杨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众邻人曰多歧路既反问获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杨子戚然变容不言者移时不笑者竟日门人怪之请曰羊贱畜又非夫子之有而损言笑者何哉杨子不答(追者之众一作追之者众)

  心都子曰大道以多歧亡羊学者以多方丧生学非本不同非本不一而末异若是唯归同反一为亡得丧子长先生之门习 先生之道而不达先生之况也哀哉

对楚王问 先秦宋玉

  楚襄王问于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与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

  宋玉对曰唯然有之愿大王宽其罪使得毕其辞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有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故鸟有凤而鱼有鲲凤皇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乎杳冥之上夫蕃篱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暴鬐于碣石暮宿于孟诸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士亦有之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唐雎说信陵君 先秦佚名

  信陵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赵王自郊迎

  唐雎谓信陵君曰臣闻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谓也对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此大德也今赵王自郊迎卒然见赵王愿君之忘之也信陵君曰无忌谨受教

虎求百兽 两汉刘向

荆宣王问群臣曰吾闻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诚何如群臣莫对江乙对曰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狐曰子无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长百兽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为不信吾为子先行子随我后观百兽之见我而敢不走乎虎以为然故遂与之行兽见之皆走虎不知兽畏己而走也以为畏狐也今王之地五千里带甲百万而专属之于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实畏王之甲兵也犹百兽之畏虎也

弈秋 先秦孟子及弟子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弈秋通国之善奕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

蹇叔哭师 先秦左丘明

  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

  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崤有二陵焉 其南陵夏后皋之墓地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

吊屈原赋 两汉贾谊

  谊为长沙王太傅既以谪去意不自得及度湘水为赋以吊屈原屈原楚贤臣也被谗放逐作《离骚》赋其终篇曰已矣哉国无人兮莫我知也遂自投汨罗而死谊追伤之因自喻其辞曰

  恭承嘉惠兮俟罪长沙侧闻屈原兮自沉汨罗造讬湘流兮敬吊先生遭世罔极兮乃殒厥身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凤伏竄兮鸱枭翱翔闒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谓随夷为溷兮谓跖蹻为廉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銛吁嗟默默生之无故兮斡弃周鼎宝康瓠兮腾驾罷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兮章甫荐履渐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独离此咎兮

  讯曰已矣国其莫我知兮独壹郁其谁语凤漂漂其高逝兮固自引而远去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深潜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蟥所贵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使骐骥可得系而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历九州而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徵兮遥曾击而去之彼寻常之污渎兮岂能容夫吞舟之巨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

  小儿不畏虎   宋代苏轼

    有妇人昼日置小儿沙上而浣衣于水者虎自山上驰来妇人仓皇沉水避之二小儿戏沙上自若虎熟视久之至以首抵触庶几其一就惧而儿痴竟不知虎亦寻卒去噫虎之食人先被之以威而不惧之人威亦无所施欤

  金明池·咏寒柳   明代柳如是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石碏谏宠州吁 先秦左丘明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蚤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

  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

  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通事]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弗听

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童趣 清代沈复

  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

  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昂首观之项为之强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为之怡然称快

  余常于土墙凹凸处花台小草丛杂处蹲其身使与台齐定神细视以丛草为林以虫蚁为兽以土砾凸者为丘凹者为壑神游其中怡然自得

一日见二虫斗草间观之兴正浓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一癞蛤蟆舌一吐而二虫尽为所吞余年幼方出神不觉呀然一惊神定捉虾蟆鞭数十驱之别院

咏雪 / 咏雪联句 南北朝刘义庆

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

山市 清代蒲松龄

  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孙公子禹年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无何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始悟为山市未几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风定天清一切乌有惟危楼一座直接霄汉楼五架窗扉皆洞开一行有五点明处楼外天也

  层层指数楼愈高则明渐少数至八层裁如星点又其上则黯然缥缈不可计其层次矣而楼上人往来屑屑或凭或立不一状逾时楼渐低可见其顶又渐如常楼又渐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见

  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云

智子疑邻 先秦韩非

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必将有盗其邻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智其子而疑邻人之父

大道之行也 先秦佚名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同鳏)

答谢中书书 南北朝陶弘景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夕日 一作阳)

记承天寺夜游 / 记承天夜游 宋代苏轼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湖心亭看雪 明代张岱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余拏 一作余挐)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先秦孟子及其弟子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惠子相梁 先秦佚名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 先秦佚名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满井游记 明代袁宏道

  燕地寒花朝节后余寒犹厉冻风时作作则飞沙走砾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每冒风驰行未百步辄返

  廿二日天稍和偕数友出东直至满井高柳夹堤土膏微润一望空阔若脱笼之鹄于时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鳞浪层层清澈见底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于匣也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柳条将舒未舒柔梢披风麦田浅鬣寸许游人虽未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红装而蹇者亦时时有风力虽尚劲然徒步则汗出浃背凡曝沙之鸟呷浪之鳞悠然自得毛羽鳞鬣之间皆有喜气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夫不能以游堕事而潇然于山石草木之间者惟此官也而此地适与余近余之游将自此始恶能无纪己亥之二月也

杨氏之子 南北朝刘义庆

  梁国杨氏子九岁甚聪惠孔君平诣其父父不在乃呼儿出为设果果有杨梅孔指以示儿曰此是君家果儿应声答曰未闻孔雀是夫子家禽

愚人食盐 南北朝僧伽斯那

  昔有愚人至于他家主人与食嫌淡无味主人闻已更为益盐既得盐美便自念言所以美者缘有盐故少有尚尔况复多也愚人无智便空食盐食已口爽反为其患

叶公好龙 两汉刘向

  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 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黔之驴 唐代柳宗元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陈元方候袁公 南北朝刘义庆

  陈元方年十一时候袁公袁公问曰贤家君在太丘远近称之何所履行元方曰老父在太丘强者绥之以德弱者抚之以仁恣其所安久而益敬袁公曰孤往者尝为邺令正行此事不知卿家君法孤孤法卿父元方曰周公孔子异世而出周旋动静万里如一周公不师孔子孔子亦不师周公

寡人之于国也 先秦孟子弟子录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捕蛇者说 唐代柳宗元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其始太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

  有蒋氏者专其利三世矣问之则曰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言之貌若甚戚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于莅事者更若役复若赋则何如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乡积于今六十岁矣而乡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饥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三焉与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非死则徙尔而吾以捕蛇独存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吾恂恂而起视其缶而吾蛇尚存则弛然而卧谨食之时而献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尽吾齿盖一岁之犯死者二焉其余则熙熙而乐岂若吾乡邻之旦旦有是哉今虽死乎此比吾乡邻之死则已后矣又安敢毒耶

  余闻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塞翁失马 两汉刘安

  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居数月其马将胡骏马而归人皆贺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为祸乎家富良马其子好骑堕而折其髀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居一年胡人大入塞丁壮者引弦而战近塞之人死者十九此独以跛之故父子相保

愚公移山 先秦列御寇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寒暑易节始一反焉

  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应

  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夸父逐日 先秦佚名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伯牙绝弦 未知佚名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

春夜宴桃李园序 / 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 唐代李白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桃花 一作桃李)

孟母三迁 两汉刘向

  邹孟轲母号孟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时嬉游为墓间之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处子乃去舍市旁其嬉游为贾人炫卖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处吾子也复徙居学宫之旁其嬉游乃设俎豆揖让进退孟母曰真可以处居子矣遂居及孟子长学六艺卒成大儒之名君子谓孟母善以渐化

揠苗助长 先秦佚名

  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通悯)

共工怒触不周山 未知佚名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承宫樵薪苦学 先秦佚名

  承宫琅邪姑幕人少孤年八岁为人牧猪乡里徐子盛明《春秋》经授诸生数百人宫过其庐下见诸生讲诵好之因忘其猪而听经猪主怪其不还寻之见而欲笞之门下生共禁乃止因留宫门下樵薪执苦数十年间遂通其经

黄冈竹楼记 宋代王禹偁

  黄冈之地多竹大者如椽竹工破之刳去其节用代陶瓦比屋皆然以其价廉而工省也

  子城西北隅雉堞圮毁蓁莽荒秽因作小楼二间与月波楼通远吞山光平挹江濑幽阒辽夐不可具状夏宜急雨有瀑布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宜鼓琴琴调虚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皆竹楼之所助也

  公退之暇被鹤氅衣戴华阳巾手执《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虑江山之外第见风帆沙鸟烟云竹树而已待其酒力醒茶烟歇送夕阳迎素月亦谪居之胜概也彼齐云落星高则高矣井干丽谯华则华矣止于贮妓女藏歌舞非骚人之事吾所不取

  吾闻竹工云竹之为瓦仅十稔若重覆之得二十稔噫吾以至道乙未岁自翰林出滁上丙申移广陵丁酉又入西掖戊戌岁除日新旧岁之交即除夕有齐安之命己亥闰三月到郡四年之间奔走不暇未知明年又在何处岂惧竹楼之易朽乎幸后之人与我同志嗣而葺之庶斯楼之不朽也

咸平二年八月十五日记

唐太宗吞蝗 唐代吴兢

  观二年京师旱蝗虫大起太宗入苑视禾见蝗虫掇数枚而曰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将吞之左右遽谏曰恐诚疾不可太宗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

钱若赓断鹅 清代褚人获

  明万历中钱若赓守临江有异政有乡人持一鹅入市寄店中后他往还索鹅店主赖之云群鹅我鹅也乡人不平讼于官公令人取店中鹅计四只各以一纸给笔砚分四处令其供状人莫不讶之食顷使人问鹅供不答曰未又顷下堂视之曰状已供矣手指一鹅曰此乡人鹅众人怪之守曰乡人鹅食草粪色青店鹅食谷粟粪色黄店主服罪

归田赋 两汉张衡

  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谅天道之微昧追渔父以同嬉超埃尘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

  于是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雎鼓翼仓庚哀鸣交颈颉颃关关嘤嘤于焉逍遥聊以娱情

  尔乃龙吟方泽虎啸山丘仰飞纤缴俯钓长流触矢而毙贪饵吞钩落云间之逸禽悬渊沉之鲨鰡

  于时曜灵俄景继以望舒极般游之至乐虽日夕而忘劬感老氏之遗诫将回驾乎蓬庐弹五弦之妙指咏周孔之图书挥翰墨以奋藻陈三皇之轨模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

黄鹤楼记 唐代阎伯理

  州城西南隅有黄鹤楼者《图经》云费祎登仙尝驾黄鹤返憩于此遂以名楼事列《神仙》之传迹存《述异》之志观其耸构巍峨高标巃嵸上倚河汉下临江流重檐翼馆四闼霞敞坐窥井邑俯拍云烟亦荆吴形胜之最也何必濑乡九柱东阳八咏乃可赏观时物会集灵仙者哉

  刺使兼侍御史淮西租庸使荆岳沔等州都团练使河南穆公名宁下车而乱绳皆理发号而庶政其凝或逶迤退公或登车送远游必于是宴必于是极长川之浩浩见众山之累累王室载怀思仲宣之能赋仙踪可揖嘉叔伟之芳尘乃喟然曰黄鹤来时歌城郭之并是浮云一去惜人世之俱非有命抽毫纪兹贞石

  时皇唐永泰元年岁次大荒落月孟夏日庚寅也

牧童逮狼 清代蒲松龄

  两牧童入山至狼穴穴中有小狼二谋分捉之各登一树相去数十步少倾大狼至入穴失子意甚仓皇童于树上扭小狼蹄耳故令嗥大狼闻声仰视怒奔树下且号且抓其一童嗥又在彼树致小狼鸣急狼闻声四顾始望见之乃舍此趋彼号抓如前状前树又鸣又转奔之口无停声足无停趾数十往复奔渐迟声渐弱既而奄奄僵卧久之不动童下视之气已绝矣

庸医治驼 明代江盈科

  昔有医人自媒能治背驼曰如弓者如虾者如环者若延吾治可朝治而夕如矢矣一人信焉使治曲驼乃索板二片以一置地下卧驼者其上又以一压焉又践之驼者随直亦随死其子欲诉诸官医人曰我业治驼但管人直不管人死呜呼今之为官但管钱粮收不管百姓死何异于此医也哉(自媒 一作自诩)

蛇衔草 未知佚名

  昔有田夫耕地值见伤蛇在焉顷之有一蛇衔草着伤口上经日创蛇走田夫取其余叶治伤皆验本不知草名乡人因以蛇衔名之古人云蛇衔草能续已断之指如故非妄言也

芜城赋 南北朝鲍照

  沵迆平原南驰苍梧涨海北走紫塞雁门柂以漕渠轴以昆岗重关复江之隩四会五达之庄当昔全盛之时车挂轊人驾肩廛闬扑地歌吹沸天孳货盐田铲利铜山才力雄富士马精妍故能侈秦法佚周令划崇墉刳濬洫图修世以休命是以板筑雉堞之殷井干烽橹之勤格高五岳袤广三坟崪若断岸矗似长云制磁石以御冲糊赪壤以飞文观基扃之固护将万祀而一君出入三代五百余载竟瓜剖而豆分泽葵依井荒葛罥涂坛罗虺蜮阶斗麕鼯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风嗥雨啸昏见晨趋饥鹰厉吻寒鸱吓雏伏暴藏虎乳血飡肤崩榛塞路峥嵘古馗白杨早落寒草前衰稜稜霜气蔌蔌风威孤篷自振惊沙坐飞灌莽杳而无际丛薄纷其相依通池既已夷峻隅又以颓直视千里外唯见起黄埃凝思寂听心伤已摧若夫藻扃黼帐歌堂舞阁之基璇渊碧树弋林钓渚之馆吴蔡齐秦之声鱼龙爵马之玩皆薰歇烬灭光沉响绝东都妙姬南国佳人蕙心纨质玉貌绛唇莫不埋魂幽石委骨穷尘岂忆同辇之愉乐离宫之苦辛哉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抽琴命操为芜城之歌歌曰边风急兮城上寒井径灭兮丘陇残千龄兮万代共尽兮何言

寺人披见文公 先秦左丘明

  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齐桓下拜受胙 先秦左丘明

  夏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

  王使宰孔赐齐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赐伯舅胙齐侯将下拜孔曰且有后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

高帝求贤诏 两汉班固

  盖闻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御史大夫昌下相国相国酂侯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其有意称明德者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

董行成 宋代佚名

唐怀州河内县董行成能策贼有一人从河阳长店盗行人驴一头并皮袋天欲晓至怀州行成至街中见之叱曰个贼住即下驴来遂承伏人问何以知之行成曰此驴行急而汗非长行也见人则引缰远过怯也以此知之捉送县有顷驴主寻踪至皆如其言

陈万年教子 两汉班固

  陈万年乃朝中重臣也尝病召子咸教戒于床下语至三更咸睡头触屏风万年大怒欲杖之曰乃公戒汝汝反睡不听吾言何也咸叩头谢曰具晓所言大要教咸谄也万年乃不复言

李贺小传 唐代李商隐

  京兆杜牧为李长吉集序状长吉之奇甚尽世传之长吉姊嫁王氏者语长吉之事尤备

  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能苦吟疾书最先为昌黎韩愈所知所与游者王参元杨敬之权璩崔植辈为密每旦日出与诸公游未尝得题然后为诗如他人思量牵合以及程限为意恒从小奚奴骑距驴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及暮归.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见所书多.辄曰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上灯与食长吉从婢取书研墨叠纸足成之投他囊中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过亦不复省王杨辈时复来探取写去长吉往往独骑往还京洛所至或时有著随弃之故沈子明家所余四卷而已

  长吉将死时忽昼见一绯衣人驾赤虬持一板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云当召长吉长吉了不能读欻下榻叩头言阿弥老且病贺不愿去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楼立召君为记天上差乐不苦也长吉独泣边人尽见之少之长吉气绝常所居窗中勃勃有烟气闻行车嘒管之声太夫人急止人哭待之如炊五斗黍许时长吉竟死王氏姊非能造作谓长吉者实所见如此

  呜呼天苍苍而高也上果有帝耶?帝果有苑囿宫室观阁之玩耶?苟信然则天之高邈帝之尊严亦宜有人物文采愈此世者何独眷眷于长吉而使其不寿耶?噫又岂世所谓才而奇者不独地上少即天上亦不多耶?长吉生二十七年位不过奉礼太常时人亦多排摈毁斥之又岂才而奇者帝独重之而人反不重耶?又岂人见会胜帝耶?

展喜犒师 先秦左丘明

  夏齐孝公伐我北鄙

  公使展喜犒师使受命于展禽齐侯未入竟展喜从之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曰室如县罄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对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 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大师职之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 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及君即位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是不敢保聚曰岂其嗣世 九年而弃命废职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而不恐齐侯乃还

曾子易箦 先秦佚名

  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床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然曰呼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臧哀伯谏纳郜鼎 先秦左丘明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纳于大庙非礼也

  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钖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公不听

宰予昼寝 唐代佚名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论语·公冶长第五》

楚归晋知罃 先秦左丘明

  晋人归楚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之尸于楚以求知罃于是荀首佐中军矣故楚人许之

  王送知罃曰子其怨我乎对曰二国治戎臣不才不胜其任以为俘馘执事不以衅鼓使归即戮君之惠也臣实不才又谁敢怨

  王曰然则德我乎对曰二国图其社稷而求纾其民各惩其忿以相宥也两释累囚以成其好二国有好臣不与及其谁敢德

  王曰子归何以报我对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无怨无德不知所报

  王曰虽然必告不谷对曰以君之灵累臣得归骨于晋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以赐君之外臣首首其请于寡君而以戮于宗亦死且不朽若不获命而使嗣宗职次及于事而帅偏师以脩封疆虽遇执事其弗敢违其竭力致死无有二心以尽臣礼所以报也

  王曰晋未可与争重为之礼而归之

王孙满对楚子 先秦左丘明

  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雒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

  对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昏德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天祚明德有所底止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蝜蝂传 唐代柳宗元

  蝜蝂者善负小虫也行遇物辄持取卬其首负之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其背甚涩物积因不散卒踬仆不能起人或怜之为去其负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极其力不已至坠地死

  今世之嗜取者遇货不避以厚其室不知为己累也唯恐其不积及其怠而踬也黜弃之迁徙之亦以病矣苟能起又不艾日思高其位大其禄而贪取滋甚以近于危坠观前之死亡不知戒虽其形魁然大者也其名人也而智则小虫也亦足哀夫

孟子见梁襄王 先秦孟子及弟子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

  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

  吾对曰定于一孰能一之

  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孰能与之

  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

寇准读书 宋代佚名

初张咏在成都闻准入相谓其僚属曰寇公奇材惜学术不足尔及准出陕咏适自成都罢还准严供帐大为具待咏将去准送之郊问曰何以教准咏徐曰《霍光传》不可不读也准莫谕其意归取其传读之至不学无术笑曰此张公谓我矣

获麟解 唐代韩愈

  麟之为灵昭昭也咏于《诗》书于《春秋》杂出于传记百家之书虽妇人小子皆知其为祥也

  然麟之为物不畜于家不恒有于天下其为形也不类非若马牛犬豕豺狼麋鹿然然则虽有麟不可知其为麟也

  角者吾知其为牛鬣者吾知其为马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为犬豕豺狼麋鹿惟麟也不可知不可知则其谓之不祥也亦宜虽然麟之出必有圣人在乎位麟为圣人出也圣人者必知麟麟之果不为不祥也

  又曰麟之所以为麟者以德不以形若麟之出不待圣人则谓之不祥也亦宜

樵夫毁山神 未知佚名

  康熙十五年余姚有客山行夜宿山神寺夜半有虎跪拜作人言乞食神以邓樵夫许之明晨客伺于神祠外果见一樵夫过之逆谓曰子邓姓乎曰然因告以夜所闻见戒勿往邓曰吾有母仰食于樵一日不樵母且饥死生命也吾何畏哉遂去不顾客随而觇之樵甫采樵虎突出从竹间樵手搏数合持虎尾盘旋久之虎不胜愤乃震哮一跃负痛遁去樵逐而杀之客逆劳之樵曰感君高义盍导我至庙中既至大诟死虎斥神曰今竟如何遂碎其土偶

季氏将伐颛臾 先秦孔子及弟子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严先生祠堂记 宋代范仲淹

  先生汉光武之故人也相尚以道及帝握《赤符》乘六龙得圣人之时臣妾亿兆天下孰加焉惟先生以节高之既而动星象归江湖得圣人之清泥涂轩冕天下孰加焉惟光武以礼下之

  在《蛊》之上九众方有为而独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先生以之在《屯》之初九阳德方亨而能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光武以之盖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高哉而使贪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于名教也

  仲淹来守是邦始构堂而奠焉乃复为其后者四家以奉祠事又从而歌曰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项羽本纪赞 两汉司马迁

  太史公曰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何兴之暴也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蜂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然羽非有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鹦鹉灭火 宋代刘义庆

  有鹦鹉飞集他山山中禽兽辄相爱鹦鹉自念虽乐此山虽乐然非吾久居之地遂去禽兽依依不舍后数月山中大火鹦鹉遥见心急如焚遂入水沾羽飞而洒之

  天神言汝虽有好意然何足道也对曰虽知区区水滴不能救然吾尝侨居是山禽兽善待皆为兄弟吾不忍见其毁于火也

  天神嘉其义即为之灭火

冷泉亭记 唐代白居易

  东南山水余杭郡为最就郡言灵隐寺为尤由寺观冷泉亭为甲亭在山下水中央寺西南隅高不倍寻广不累丈而撮奇得要地搜胜概物无遁形

  春之日吾爱其草薰薰木欣欣可以导和纳粹畅人血气夏之夜吾爱其泉渟渟风泠泠可以蠲烦析酲起人心情山树为盖岩石为屏云从栋生水与阶平坐而玩之者可濯足于床下卧而狎之者可垂钓于枕上矧又潺湲洁沏粹冷柔滑若俗士若道人眼耳之尘心舌之垢不待盥涤见辄除去潜利阴益可胜言哉!斯所以最余杭而甲灵隐也

  杭自郡城抵四封丛山复湖易为形胜先是领郡者有相里君造虚白亭有韩仆射皋作候仙亭有裴庶子棠棣作观风亭有卢给事元辅作见山亭及右司郎中河南元藇最后作此亭于是五亭相望如指之列可谓佳境殚矣能事毕矣后来者虽有敏心巧目无所加焉故吾继之述而不作长庆三年八月十三日记

杜处士好书画 宋代苏轼

  蜀中有杜处士 好书画所宝以百数有戴嵩《牛》一轴尤所爱锦囊玉轴常以自随.一日曝书画而一牧童见之拊掌见笑曰此画斗牛也牛斗力在角尾搐入两股间今乃掉尾而斗谬矣 处士笑而然之

  古语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不可改也

不怕鬼 / 曹司农竹虚言 清代纪昀

  曹司农竹虚言其族兄自歙往扬州途经友人家时盛夏延坐书屋甚轩爽暮欲下榻其中友人曰是有魅夜不可居曹强居之夜半有物自门隙蠕蠕入薄如夹纸入室后渐开展作人形乃女子也曹殊不畏忽披发吐舌作缢鬼状曹笑曰犹是发但稍乱犹是舌但稍长亦何足畏?忽自摘其首置案上曹又笑曰有首尚不足畏况无首也鬼技穷倏然及归途再宿夜半门隙又蠕蠕甫露其首辄唾曰又此败兴物耶竟不入

介之推不言禄 先秦左丘明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

  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

  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

  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

  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

  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隐遂隐而死

  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地名)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右溪记 唐代元结

  道州城西百余步有小溪南流数十步合营溪水抵两岸悉皆怪石欹嵌盘曲不可名状清流触石洄悬激注佳木异竹垂阴相荫

  此溪若在山野之上则宜逸民退士之所游处在人间则可为都邑之胜境静者之林亭而置州以来无人赏爱徘徊溪上为之怅然乃疏凿芜秽俾为亭宇植松与桂兼之香草以裨形胜为溪在州右遂命之曰右溪刻铭石上彰示来者

  臧僖伯谏观鱼   先秦左丘明

  春公将如棠观鱼者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故讲事以度轨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行所以败也故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君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之实器用之资皂隶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

  公曰吾将略地焉遂往陈鱼而观之僖伯称疾不从

  书曰公矢鱼与棠非礼也且言远地也

二翁登泰山 未知佚名

  昔有二翁同邑(里)而居甲翁之妻子去乡唯叟一人而已一日叟携酒至乙翁第二人对酌不亦乐乎乙翁曰向吾远游冀﹑雍然(但)未尝登泰山君有意同行乎甲翁曰是山余亦未登然老矣恐力不胜乙翁曰差矣汝之言曩者愚公年且九十而移山今吾辈方逾六旬何老之有甲翁曰甚善翌日二翁偕往越钱塘绝长江而至泰阴夜宿凌晨上山乙翁欲扶之甲翁曰吾力尚可无需相扶自日出至薄暮已至半山矣

登楼赋 两汉王粲

  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览斯宇之所处兮实显敞而寡仇挟清漳之通浦兮倚曲沮之长洲背坟衍之广陆兮临皋隰之沃流北弥陶牧西接昭邱华实蔽野黍稷盈畴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遭纷浊而迁逝兮漫逾纪以迄今情眷眷而怀归兮孰忧思之可任凭轩槛以遥望兮向北风而开襟平原远而极目兮蔽荆山之高岑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济深悲旧乡之壅隔兮涕横坠而弗禁昔尼父之在陈兮有归欤之叹音钟仪幽而楚奏兮庄舄显而越吟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

  惟日月之逾迈兮俟河清其未极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骋力惧匏瓜之徒悬兮畏井渫之莫食步栖迟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将匿风萧瑟而并兴兮天惨惨而无色兽狂顾以求群兮鸟相鸣而举翼原野阒其无人兮征夫行而未息心凄怆以感发兮意忉怛而惨恻循阶除而下降兮气交愤于胸臆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反侧

王勃故事 宋代宋祁

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阁宿命其婿作序以夸客因出纸笔遍请客莫敢当至勃泛然不辞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辄报一再报语益奇乃矍然曰天才也!请遂成文极欢罢勃属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数升则酣饮引被覆面卧及寤援笔成篇不易一字时人谓勃为腹稿

鹬蚌相争 两汉刘向

  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惠王曰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支以弊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夫也故愿王之熟计之也惠王曰善乃止

工之侨献琴 明代刘基

  工之侨得良桐焉斫而为琴弦而鼓之金声而玉应自以为天下之美也献之太常使国工视之曰弗古还之

  工之侨以归谋诸漆工作断纹焉又谋诸篆工作古窾焉匣而埋诸土期年出之抱以适市贵人过而见之易之以百金献诸朝乐官传视皆曰希世之珍也

  工之侨闻之叹曰悲哉世也岂独一琴哉莫不然矣而不早图之其与亡矣遂去入于宕之山不知其所终

论语七则 先秦佚名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同逾)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子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論語?衛靈公》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杂说一·龙说 唐代韩愈

  龙嘘气成云云固弗灵于龙也然龙乘是气茫洋穷乎玄间薄日月伏光景感震电神变化水下土汩陵谷云亦灵怪矣哉

  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失其所凭依信不可欤

  异哉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易》曰云从龙既曰龙云从之矣

送董邵南游河北序 唐代韩愈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屡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强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枭逢鸠 / 枭将东徙 两汉刘向

鸠曰子将安之枭曰我将东徙鸠曰何故枭曰乡人皆恶我鸣以故东徙鸠曰子能更鸣可矣不能更鸣东徙犹恶子之声

喜雨亭记 宋代苏轼

  亭以雨名志喜也古者有喜则以名物示不忘也周公得禾以名其书汉武得鼎以名其年叔孙胜敌以名其子其喜之大小不齐其示不忘一也

  予至扶风之明年始治官舍为亭于堂之北而凿池其南引流种木以为休息之所是岁之春雨麦于岐山之阳其占为有年既而弥月不雨民方以为忧越三月乙卯乃雨甲子又雨民以为未足丁卯大雨三日乃止官吏相与庆于庭商贾相与歌于市农夫相与忭于野忧者以喜病者以愈而吾亭适成

  于是举酒于亭上以属客而告之曰五日不雨可乎曰五日不雨则无麦十日不雨可乎曰十日不雨则无禾无麦无禾岁且荐饥狱讼繁兴而盗贼滋炽则吾与二三子虽欲优游以乐于此亭其可得耶今天不遗斯民始旱而赐之以雨使吾与二三子得相与优游以乐于此亭者皆雨之赐也其又可忘耶

  既以名亭又从而歌之曰使天而雨珠寒者不得以为襦使天而雨玉饥者不得以为粟一雨三日伊谁之力民曰太守太守不有归之天子天子曰不然归之造物造物不自以为功归之太空太空冥冥不可得而名吾以名吾亭

师旷撞晋平公 先秦韩非

晋平公与群臣饮饮酣乃喟然叹曰莫乐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师旷侍坐于前援琴撞之公被衽而避琴坏于壁公曰太师谁撞师旷曰今者有小人言于侧者故撞之公曰寡人也师旷曰哑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左右请除之公曰释之以为寡人戒

丰乐亭记 宋代欧阳修

  修既治滁之明年夏始饮滁水而甘问诸滁人得于州南百步之远其上则丰山耸然而特立下则幽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俯仰左右顾而乐之于是疏泉凿石辟地以为亭而与滁人往游其间

  滁于五代干戈之际用武之地也昔太祖皇帝尝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五万于清流山下生擒其皇甫辉姚凤于滁东门之外遂以平滁修尝考其山川按其图记升高以望清流之关欲求辉凤就擒之所而故老皆无在也盖天下之平久矣自唐失其政海内分裂豪杰并起而争所在为敌国者何可胜数及宋受天命圣人出而四海一向之凭恃险阻铲削消磨百年之间漠然徒见山高而水清欲问其事而遗老尽矣

  今滁介江淮之间舟车商贾四方宾客之所不至民生不见外事而安于畎亩衣食以乐生送死而孰知上之功德休养生息涵煦于百年之深也

  修之来此乐其地僻而事简又爱其俗之安闲既得斯泉于山谷之间乃日与滁人仰而望山俯而听泉掇幽芳而荫乔木风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时之景无不可爱又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而喜与予游也因为本其山川道其风俗之美使民知所以安此丰年之乐者幸生无事之时也

  夫宣上恩德以与民共乐刺史之事也遂书以名其亭焉

荀巨伯探病友 / 荀巨伯探友 南北朝刘义庆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而敢独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而还一郡并获全

渔父 先秦佚名

  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父善游 先秦吕不韦

  有过于江上者见人方引婴儿而欲投之江中婴儿啼人问其故曰此其父善游

  其父虽善游其子岂遽善游哉以此任物亦必悖矣

读孟尝君传 宋代王安石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三人成虎 两汉刘向

  庞葱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矣庞葱曰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去大梁也远于市而议臣者过于三人愿王察之王曰寡人自为知于是辞行而谗言先至后太子罢质果不得见(庞葱 一作庞恭)

郑人买履 先秦韩非

  郑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忘操之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反归取之及反市罢遂不得履人曰何不试之以足 曰宁信度无自信也

文侯与虞人期猎 两汉刘向

魏文侯与虞人期猎是日饮酒乐天雨文侯将出左右曰今日饮酒乐天又雨公将焉之文侯曰吾与虞人期猎虽乐岂可不一会期哉乃往身自罢之魏于是乎始强

世无良猫 清代乐钧

  某恶鼠破家求良猫厌以腥膏眠以毡罽猫既饱且安率不食鼠甚者与鼠游戏鼠以故益暴某恐遂不复蓄猫以为天下无良猫也是无猫邪是不会蓄猫也

掩耳盗铃 先秦吕不韦

  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钟者欲负而走则钟大不可负以锤毁之钟况然有声恐人闻之而夺己也遽掩其耳恶人闻之可也恶己自闻之悖也

为学一首示子侄 清代彭端淑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吾资之昏不逮人也吾材之庸不逮人也旦旦而学之久而不怠焉迄乎成而亦不知其昏与庸也吾资之聪倍人也吾材之敏倍人也屏弃而不用其与昏与庸无以异也圣人之道卒于鲁也传之然则昏庸聪敏之用岂有常哉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

  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顾不如蜀鄙之僧哉?是故聪与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聪与敏而不学者自败者也昏与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与庸而力学不倦者自力者也

秋声赋 宋代欧阳修

  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予谓童子此何声也汝出视之童子曰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余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而来哉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其一气之余烈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余曰 一作予曰)

  嗟乎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予之叹息

答案

画蛇添足 两汉:刘向

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

惠子相梁 先秦:佚名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精卫填海 先秦:佚名

  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读书要三到 宋代:朱熹

凡读书......须要读得字字响亮,不可误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牵强暗记,只是要多诵数遍,自然上口,久远不忘。古人云,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谓读得熟,则不待解说,自晓其义也。余尝谓,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不看仔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漫浪诵读,决不能记,记亦不能久也。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岂不到乎?

北人食菱 明代:江盈科

  北人生而不识菱者,仕于南方,席上啖菱,并壳入口。或曰:食菱须去壳。其人自护所短,曰:我非不知,并壳者,欲以去热也。问者曰:北土亦有此物否?答曰:前山后山,何地不有?

  夫菱生于水而非土产,此坐强不知以为知也。

滥竽充数 先秦:韩非

  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

富人之子 宋代:苏轼

齐有富人,家累千金。其二子甚愚,其父又不教之。一日,艾子谓其父曰:君之子虽美,而不通世务,他日曷能克其家?”父怒曰:吾之子敏而且恃多能,岂有不通世务者耶?”艾子曰:不须试之他,但问君之子,所食者米,从何来?若知之,吾当妄言之罪。父遂呼其子问之。其子嘻然笑曰:吾岂不知此也?每以布囊取来。其父愀然改容曰:子之愚甚也!彼米不是田中来?”艾子曰:非其父不生其子。

人有亡斧者 先秦:吕不韦

  人有亡斧者,意其邻人之子。视其行步,窃斧也;视其颜色,窃斧也;听其言语,窃斧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斧者也。俄而掘其沟而得其斧,他日,复见其邻之子,其行动、颜色、动作皆无似窃斧者也。

山中与裴秀才迪书 唐代:王维

  近腊月下,景气和畅,故山殊可过。足下方温经,猥不敢相烦,辄便往山中,憩感配寺,与山僧饭讫而去。

  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复与疏钟相间。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昔,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也。

  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鲦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陇朝雊,斯之不远,倘能从我游乎?非子天机清妙者,岂能以此不急之务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无忽。因驮黄檗人往,不一,山中人王维白。

扁鹊见蔡桓公 先秦:韩非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晏子谏杀烛邹 先秦:刘向

  齐景公好弋,使烛邹主鸟而亡之。公怒,诏吏欲杀之。晏子曰:烛邹有罪三,请数之以其罪杀之。公曰:可。于是召而数之公前,曰:烛邹,汝为吾君主鸟而亡之,是罪一也;使吾君以鸟之故杀人,是罪二也;使诸侯闻之以吾君重鸟而轻士 ,是罪三也。数烛邹罪已毕,请杀之 公曰:勿杀!寡人闻命矣。

铁杵磨针 明代:郑之珍

磨针溪,在眉州象耳山下。世传李太白读书山中,未成,弃去。过小溪,逢老媪方磨铁杵,问之,曰:欲作针。太白感其意,还卒业。媪自言姓武。今溪旁有武氏岩。

宋定伯捉鬼 魏晋:干宝

  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之,鬼言:我是鬼。鬼问:汝复谁?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

  数里,鬼言:步行太亟,可共递相担,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将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如是再三。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听之,了然无声音。定伯自渡,漕漼作声。鬼复言:何以作声?定伯曰:新死,不习渡水故耳,勿怪吾也。

  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著肩上,急持之。鬼大呼,声咋咋然,索下,不复听之。径至宛市中下著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得钱千五百,乃去。于时石崇言:定伯卖鬼,得钱千五百文。

小石城山记 唐代:柳宗元

  自西山道口径北,逾黄茅岭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寻之无所得;其一少北而东,不过四十丈,土断而川分,有积石横当其垠。其上为睥睨、梁欐之形,其旁出堡坞,有若门焉。窥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声,其响之激越,良久乃已。环之可上,望甚远,无土壤而生嘉树美箭,益奇而坚,其疏数偃仰,类智者所施设也。

  噫!吾疑造物者之有无久矣。及是,愈以为诚有。又怪其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劳而无用。神者傥不宜如是,则其果无乎?或曰: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或曰:其气之灵,不为伟人,而独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是二者,余未信之。

邴原泣学 明代:礼赞

邴原少孤,数岁时,过书舍而泣。师曰:童子何泣?原曰:孤者易伤,贫者易感。夫书者,凡得学者,有亲也。一则愿其不孤,二则羡其得学,中心伤感,故泣耳。师恻然曰:欲书可耳!”原曰:无钱资。师曰:童子苟有志,吾徒相教,不求资也。于是遂就书。一冬之间,诵《孝经》《论语》。

吴起守信 明代:宋濂

  昔吴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诺,期返而食。起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来,起不食待之。明日早,令人求故人,故人来,方与之食。起之不食以俟者,恐其自食其言也。其为信若此,宜其能服三军欤?欲服三军,非信不可也!

截竿入城 魏晋:邯郸淳

  鲁有执长竿入城门者,初竖执之,不可入;横执之,亦不可入。计无所出。俄有老父至,曰:吾非圣人,但见事多矣!何不以锯中截而入?"遂依而截之。

杨布打狗 先秦:列御寇

  杨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缁衣而返。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杨布怒,将扑之。杨朱曰:子无扑矣,子亦犹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来,岂能无怪哉?

朝三暮四 先秦:佚名

宋有狙公者,爱狙,养之成群,能解狙之意;狙亦得公之心。损其家口,充狙之欲。俄而匮焉,将限其食,恐众狙之不训于己也。先诳之曰:与若芧,朝三而暮四,足乎?众狙皆起怒。俄而曰:与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众狙皆伏而喜。

庖丁解牛 先秦:庄周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至此乎?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曾子杀彘 / 曾子烹彘 先秦:韩非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汝还,顾反为女杀彘。妻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遂烹彘也。

黄生借书说 清代:袁枚

  黄生允修借书。随园主人授以书,而告之曰:

  书非借不能读也。子不闻藏书者乎?七略、四库,天子之书,然天子读书者有几?汗牛塞屋,富贵家之书,然富贵人读书者有几?其他祖父积,子孙弃者无论焉。非独书为然,天下物皆然。非夫人之物而强假焉,必虑人逼取,而惴惴焉摩玩之不已,曰:今日存,明日去,吾不得而见之矣。若业为吾所有,必高束焉,庋藏焉,曰姑俟异日观云尔。

  余幼好书,家贫难致。有张氏藏书甚富。往借,不与,归而形诸梦。其切如是。故有所览辄省记。通籍后,俸去书来,落落大满,素蟫灰丝时蒙卷轴。然后叹借者之用心专,而少时之岁月为可惜也!

  今黄生贫类予,其借书亦类予;惟予之公书与张氏之吝书若不相类。然则予固不幸而遇张乎,生固幸而遇予乎?知幸与不幸,则其读书也必专,而其归书也必速。

  为一说,使与书俱。

诫外甥书 魏晋:诸葛亮

  夫志当存高远,慕先贤,绝情欲,弃凝滞,使庶几之志,揭然有所存,恻然有所感;忍屈伸,去细碎,广咨问,除嫌吝,虽有淹留,何损于美趣,何患于不济。若志不强毅,意不慷慨,徒碌碌滞于俗,默默束于情,永窜伏于凡庸,不免于下流矣!

嫦娥奔月 / 嫦娥飞天 两汉:刘安

  昔者,羿狩猎山中,遇姮娥于月桂树下。遂以月桂为证,成天作之合。

  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豖希、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托与姮娥。逢蒙往而窃之,窃之不成,欲加害姮娥。娥无以为计,吞不死药以升天。然不忍离羿而去,滞留月宫。广寒寂寥,怅然有丧,无以继之,遂催吴刚伐桂,玉兔捣药,欲配飞升之药,重回人间焉。

  羿闻娥奔月而去,痛不欲生。月母感念其诚,允娥于月圆之日与羿会于月桂之下。民间有闻其窃窃私语者众焉。

始得西山宴游记 唐代:柳宗元

  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栗。其隟也,则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觉而起,起而归;以为凡是州之山水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华西亭,望西山,始指异之。遂命仆人过湘江,缘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止。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势,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悠悠乎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引觞满酌,颓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故为之文以志。是岁,元和四年也。

卜居 先秦:屈原

  屈原既放,三年不得复见。竭知尽忠而蔽障于谗。心烦虑乱,不知所从。乃往见太卜郑詹尹曰:余有所疑,愿因先生决之。詹尹乃端策拂龟,曰:君将何以教之?

  屈原曰:吾宁悃悃款款,朴以忠乎,将送往劳来,斯无穷乎?

  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将游大人以成名乎?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将从俗富贵以偷生乎?宁超然高举以保真乎,将哫訾栗斯,喔咿儒儿,以事妇人乎?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将突梯滑稽,如脂如韦,以洁楹乎?

  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泛泛若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

  此孰吉孰凶?何去何从?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

  詹尹乃释策而谢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此事。

杀驼破瓮 南北朝:伽腽肭

  昔有一人,于瓮中盛谷。骆驼入瓮食谷,首不得出。主人以为忧,无计可施。有一老人来语之,曰:汝莫忧,吾有以教汝出。主人亟问:法何?老人曰:汝当斩驼头,自当出之。主人以为妙,即依其语,以刀斩驼头。既杀驼,而复破瓮,如此痴人,为世人所笑。

  昔有一人,先瓮中盛谷。骆驼入头瓮中食谷,首不得出。既不得出,其人以为忧。有一老人来语之曰:汝莫愁,吾教汝出,女当斩头,自能出之。即用其语,以刀斩头。既杀驼,而复破瓮,如此痴人,世人所笑。

  曩有一人,先瓮中盛谷。骆驼入头瓮中食谷,首不得出。既不得出,其人患之。有一老父来语之曰:女莫愁,吾教女出,女当斩头,自能出之。即用其语,以刀斩头。既杀驼,复破瓮,如此痴人,世人所笑。

病梅馆记 清代:龚自珍

  江宁之龙蟠,苏州之邓尉,杭州之西溪,皆产梅。或曰: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固也。此文人画士,心知其意,未可明诏大号以绳天下之梅也;又不可以使天下之民斫直,删密,锄正,以夭梅病梅为业以求钱也。梅之欹之疏之曲,又非蠢蠢求钱之民能以其智力为也。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

  予购三百盆,皆病者,无一完者。既泣之三日,乃誓疗之: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予本非文人画士,甘受诟厉,辟病梅之馆以贮之。

  呜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闲田,以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

地震 清代:蒲松龄

  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刻,地大震。余适客稷下,方与表兄李笃之对烛饮。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众骇异,不解其故。俄而几案摆簸,酒杯倾覆;屋梁椽柱,错折有声。相顾失色。久之,方知地震,各疾趋出。见楼阁房舍,仆而复起;墙倾屋塌之声,与儿啼女号,喧如鼎沸。

  人眩晕不能立,坐地上,随地转侧。河水倾泼丈余,鸡鸣犬吠满城中。逾一时许,始稍定。视街上,则男女裸聚,竞相告语,并忘其未衣也。后闻某处井倾仄,不可汲;某家楼台南北易向;栖霞山裂;沂水陷穴,广数亩。此真非常之奇变也。

司马光好学 宋代:朱熹

  司马温公幼时,患记问不若人。群居讲习,众兄弟既成诵,游息矣;独下帷绝编,迨能倍诵乃止。用力多者收功远,其所精诵,乃终身不忘也。温公尝言:书不可不成诵。或在马上,或中夜不寝时,咏其文,思其义,所得多矣。(选自朱熹编辑的《三朝名臣言行录》)

赵威后问齐使 先秦:佚名

  齐王使使者问赵威后。书未发,威后问使者曰:岁亦无恙邪?民亦无恙邪?王亦无恙邪?使者不说,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问王而先问岁与民,岂先贱而后尊贵者乎?威后曰:不然,苟无岁,何以有民?苟无民, 何以有君?故有舍本而问末者耶?

  乃进而问之曰:齐有处士曰锺离子,无恙耶?是其为人也,有粮者亦食,无粮者亦食;有衣者亦衣,无衣者亦衣。是助王养其民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叶阳子无恙乎?是其为人,哀鳏寡,恤孤独,振困穷,补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北宫之女婴儿子无恙耶?彻其环瑱,至老不嫁,以养父母。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业,一女不朝,何以王齐国,子万民乎?於陵子仲尚存乎?是其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

人有负盐负薪者 唐代:李延寿

  人有负盐负薪者,同释重担息树阴。少时,且行,争一羊皮,各言藉背之物。久未果,遂讼于官。惠遣争者出,顾州纪纲曰:以此羊皮可拷知主乎?”群下咸无答者。惠令人置羊皮席上,以杖击之,见少盐屑,曰:得其实矣。使争者视之,负薪者乃伏而就罪。

苛政猛于虎 先秦:佚名

  孔子过泰山侧 ,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忧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出自《十三经注疏》本《礼记·檀弓下》。

墨池记 宋代:曾巩

  临川之城东,有地隐然而高,以临于溪,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洼然而方以长,曰王羲之之墨池者,荀伯子《临川记》云也。羲之尝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此为其故迹,岂信然邪?

  方羲之之不可强以仕,而尝极东方,出沧海,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岂其徜徉肆恣,而又尝自休于此邪?羲之之书晚乃善,则其所能,盖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然后世未有能及者,岂其学不如彼邪?则学固岂可以少哉,况欲深造道德者邪?

  墨池之上,今为州学舍。教授王君盛恐其不章也,书晋王右军墨池之六字于楹间以揭之。又告于巩曰:愿有记。推王君之心,岂爱人之善,虽一能不以废,而因以及乎其迹邪?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学者邪?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后人尚之如此,况仁人庄士之遗风余思被于来世者何如哉!

  庆历八年九月十二日,曾巩记。

哀溺文序 唐代:柳宗元

  永之氓咸善游。一日,水暴甚,有五、六氓乘小船绝湘水。中济,船破,皆游。其一氓尽力而不能寻常。其侣曰:汝善游最也,今何后为?曰:吾腰千钱,重,是以后。曰:何不去之?不应,摇其首。有顷,益怠。已济者立岸上呼且号曰:汝愚之甚,蔽之甚,身且死,何以货为?又摇其首。遂溺死。吾哀之。且若是,得不有大货之溺大氓者乎?于是作《哀溺》。

墨子怒耕柱子 先秦:墨子及弟子

  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无愈于人乎?墨子曰:我将上太行,以骥与牛驾,子将谁策?耕柱子曰:将策骥也。墨子曰:何故策骥也?耕柱子曰 骥足以策。墨子曰:我亦以子为足以策,故怒之。耕柱子悟。

召公谏厉王弭谤 先秦:佚名

  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雍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朦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  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王冕好学 明代:宋濂

  王冕者,诸暨人。七八岁时,父命牧牛陇上,窃入学舍,听诸生诵书;听已,辄默记。暮归,忘其牛。或牵牛来责蹊田者。父怒,挞之,已而复如初。母曰:儿痴如此,曷不听其所为?冕因去,依僧寺以居。夜潜出,坐佛膝上,执策映长明灯读之,琅琅达旦。佛像多土偶,狞恶可怖;冕小儿,恬若不见。

  安阳韩性闻而异之,录为弟子,学遂为通儒。 性卒,门人事冕如事性。时冕父已卒,即迎母入越城就养。久之,母思还故里,冕买白牛驾母车,自被古冠服随车后。乡里儿竞遮道讪笑,冕亦笑。选自《元史·王冕传》

周郑交质 先秦:左丘明

  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

  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

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蕴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苹》,《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

矛与盾 先秦:韩非

  楚人有鬻盾与矛者,誉之曰:吾盾之坚 物莫能陷也 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 于物无不陷也 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其人弗能应也 。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

诫兄子严敦书 两汉:马援

  援兄子严、敦,并喜讥议,而通轻侠客。援前在交趾,还书诫之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恶之甚矣,所以复言者,施衿结缡,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

  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清浊无所失。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讫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将下车辄切齿,州郡以为言,吾常为寒心,是以不愿子孙效也。

画地学书 宋代:欧阳修

欧阳修,字永叔,庐陵人。四岁而孤,母郑,守节自誓,亲诲之学。家贫,至以荻画地学书。幼敏悟过人,读书辄成诵。及冠,嶷然有声。修始在滁州,号醉翁,晚更号六一居士。天资刚劲,见义勇为,虽机阱在前,触发之不顾。放逐流离,至于再三,志气自若也。

多歧亡羊 先秦:列御寇

  杨子之邻人亡羊,既率其党,又请杨子之竖追之。杨子曰:嘻!亡一羊何 追者之众?邻人曰:多歧路。既反,问:获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杨子戚 然变容,不言者移时,不笑者竟日。门人怪之,请曰:羊贱畜,又非夫子之有, 而损言笑者何哉?杨子不答。(追者之众 一作:追之者众)

  心都子曰:大道以多歧亡羊,学者以多方丧生。学 非本不同,非本不一,而末异若是。唯归同反一,为亡得丧。子长先生之门,习 先生之道,而不达先生之况也,哀哉!

对楚王问 先秦:宋玉

  楚襄王问于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与?何士民众庶不誉之甚也!

  宋玉对曰:唯,然,有之!愿大王宽其罪,使得毕其辞。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有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故鸟有凤而鱼有鲲。凤皇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乎杳冥之上。夫蕃篱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之高哉?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暴鬐于碣石,暮宿于孟诸。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士亦有之。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唐雎说信陵君 先秦:佚名

  信陵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赵王自郊迎。

  唐雎谓信陵君曰:臣闻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谓也?对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此大德也。今赵王自郊迎,卒然见赵王,愿君之忘之也。信陵君曰:无忌谨受教。

虎求百兽 两汉:刘向

荆宣王问群臣曰:吾闻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诚何如?群臣莫对。江乙对曰: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狐曰:子无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长百兽。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为不信,吾为子先行,子随我后,观百兽之见我而敢不走乎?虎以为然,故遂与之行。兽见之,皆走。虎不知兽畏己而走也,以为畏狐也。今王之地五千里,带甲百万,而专属之于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实畏王之甲兵也!犹百兽之畏虎也!

弈秋 先秦:孟子及弟子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弈秋,通国之善奕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

蹇叔哭师 先秦:左丘明

  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 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 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

  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崤,有二陵焉。 其南陵,夏后皋之墓地;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

吊屈原赋 两汉:贾谊

  谊为长沙王太傅,既以谪去,意不自得;及度湘水,为赋以吊屈原。屈原,楚贤臣也。被谗放逐,作《离骚》赋,其终篇曰:已矣哉!国无人兮,莫我知也。遂自投汨罗而死。谊追伤之,因自喻,其辞曰:

  恭承嘉惠兮,俟罪长沙;侧闻屈原兮,自沉汨罗。造讬湘流兮,敬吊先生;遭世罔极兮,乃殒厥身。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凤伏竄兮,鸱枭翱翔。闒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谓随、夷为溷兮,谓跖、蹻为廉;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銛。吁嗟默默,生之无故兮;斡弃周鼎,宝康瓠兮。腾驾罷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兮。章甫荐履,渐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独离此咎兮。

  讯曰:已矣!国其莫我知兮,独壹郁其谁语?凤漂漂其高逝兮,固自引而远去。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深潜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蟥?所贵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使骐骥可得系而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历九州而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徵兮,遥曾击而去之。彼寻常之污渎兮,岂能容夫吞舟之巨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

  小儿不畏虎   宋代:苏轼

    有妇人昼日置小儿沙上而浣衣于水者。虎自山上驰来,妇人仓皇沉水避之。二小儿戏沙上自若。虎熟视久之,至以首抵触,庶几其一就惧;而儿痴,竟不知。虎亦寻卒去。噫,虎之食人,先被之以威,而不惧之人,威亦无所施欤!

  

  金明池·咏寒柳   明代:柳如是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石碏谏宠州吁 先秦:左丘明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蚤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

  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

  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弗听。

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童趣 清代:沈复

  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

  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昂首观之,项为之强。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为之怡然称快。

  余常于土墙凹凸处,花台小草丛杂处,蹲其身,使与台齐;定神细视,以丛草为林,以虫蚁为兽,以土砾凸者为丘,凹者为壑,神游其中,怡然自得。

一日,见二虫斗草间,观之,兴正浓,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一癞蛤蟆,舌一吐而二虫尽为所吞。余年幼,方出神,不觉呀然一惊。神定,捉虾蟆,鞭数十,驱之别院。

咏雪 / 咏雪联句 南北朝:刘义庆

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

山市 清代:蒲松龄

  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孙公子禹年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无何,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始悟为山市。未几,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风定天清,一切乌有,惟危楼一座,直接霄汉。楼五架,窗扉皆洞开;一行有五点明处,楼外天也。

  层层指数,楼愈高,则明渐少。数至八层,裁如星点。又其上,则黯然缥缈,不可计其层次矣。而楼上人往来屑屑,或凭或立,不一状。逾时,楼渐低,可见其顶;又渐如常楼;又渐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见。

  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云。

智子疑邻 先秦:韩非

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必将有盗。其邻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智其子,而疑邻人之父。

大道之行也 先秦:佚名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同:鳏)

答谢中书书 南北朝:陶弘景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夕日 一作:阳)

记承天寺夜游 / 记承天夜游 宋代:苏轼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湖心亭看雪 明代:张岱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余拏 一作:余挐)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先秦:孟子及其弟子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惠子相梁 先秦:佚名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 先秦:佚名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满井游记 明代:袁宏道

  燕地寒,花朝节后,余寒犹厉。冻风时作,作则飞沙走砾。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每冒风驰行,未百步辄返。

  廿二日天稍和,偕数友出东直,至满井。高柳夹堤,土膏微润,一望空阔,若脱笼之鹄。于时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鳞浪层层,清澈见底,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于匣也。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柳条将舒未舒,柔梢披风,麦田浅鬣寸许。游人虽未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红装而蹇者,亦时时有。风力虽尚劲,然徒步则汗出浃背。凡曝沙之鸟,呷浪之鳞,悠然自得,毛羽鳞鬣之间皆有喜气。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夫不能以游堕事而潇然于山石草木之间者,惟此官也。而此地适与余近,余之游将自此始,恶能无纪?己亥之二月也。

杨氏之子 南北朝:刘义庆

  梁国杨氏子九岁,甚聪惠。孔君平诣其父,父不在,乃呼儿出。为设果,果有杨梅。孔指以示儿曰:此是君家果。儿应声答曰:未闻孔雀是夫子家禽。

愚人食盐 南北朝:僧伽斯那

  昔有愚人,至于他家。主人与食,嫌淡无味。主人闻已,更为益盐。既得盐美,便自念言:所以美者,缘有盐故。少有尚尔,况复多也?愚人无智,便空食盐。食已口爽,反为其患。

叶公好龙 两汉:刘向

  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 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黔之驴 唐代:柳宗元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陈元方候袁公 南北朝:刘义庆

  陈元方年十一时,候袁公。袁公问曰:贤家君在太丘,远近称之,何所履行?元方曰:老父在太丘,强者绥之以德,弱者抚之以仁,恣其所安,久而益敬。袁公曰:孤往者尝为邺令,正行此事。不知卿家君法孤,孤法卿父?元方曰:周公、孔子异世而出,周旋动静,万里如一。周公不师孔子,孔子亦不师周公。

寡人之于国也 先秦:孟子弟子录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捕蛇者说 唐代:柳宗元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其始太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

  有蒋氏者,专其利三世矣。问之,则曰: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言之貌若甚戚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于莅事者,更若役,复若赋,则何如?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乡,积于今六十岁矣。而乡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饥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三焉。与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非死则徙尔,而吾以捕蛇独存。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吾恂恂而起,视其缶,而吾蛇尚存,则弛然而卧。谨食之,时而献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尽吾齿。盖一岁之犯死者二焉,其余则熙熙而乐,岂若吾乡邻之旦旦有是哉。今虽死乎此,比吾乡邻之死则已后矣,又安敢毒耶?

  余闻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塞翁失马 两汉:刘安

  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居数月,其马将胡骏马而归。人皆贺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为祸乎?家富良马,其子好骑,堕而折其髀。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居一年,胡人大入塞,丁壮者引弦而战。近塞之人,死者十九。此独以跛之故,父子相保。

愚公移山 先秦:列御寇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寒暑易节,始一反焉。

  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应。

  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夸父逐日 先秦:佚名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伯牙绝弦 未知:佚名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

春夜宴桃李园序 / 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 唐代:李白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桃花 一作:桃李)

孟母三迁 两汉:刘向

  邹孟轲母,号孟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时,嬉游为墓间之事。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处子。乃去,舍市旁。其嬉游为贾人炫卖之事。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处吾子也。复徙居学宫之旁。其嬉游乃设俎豆,揖让进退。孟母曰:真可以处居子矣。遂居。及孟子长,学六艺,卒成大儒之名。君子谓孟母善以渐化。

揠苗助长 先秦:佚名

  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通:悯)

共工怒触不周山 未知:佚名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承宫樵薪苦学 先秦:佚名

  承宫,琅邪姑幕人。少孤,年八岁,为人牧猪。乡里徐子盛明《春秋》经,授诸生数百人。宫过其庐下,见诸生讲诵,好之,因忘其猪而听经。猪主怪其不还,寻之。见而欲笞之。门下生共禁,乃止,因留宫门下。樵薪执苦,数十年间,遂通其经。

黄冈竹楼记 宋代:王禹偁

  黄冈之地多竹,大者如椽。竹工破之,刳去其节,用代陶瓦。比屋皆然,以其价廉而工省也。

  子城西北隅,雉堞圮毁,蓁莽荒秽,因作小楼二间,与月波楼通。远吞山光,平挹江濑,幽阒辽夐,不可具状。夏宜急雨,有瀑布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宜鼓琴,琴调虚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皆竹楼之所助也。

  公退之暇,被鹤氅衣,戴华阳巾,手执《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虑。江山之外,第见风帆沙鸟,烟云竹树而已。待其酒力醒,茶烟歇,送夕阳,迎素月,亦谪居之胜概也。彼齐云、落星,高则高矣;井干、丽谯,华则华矣;止于贮妓女,藏歌舞,非骚人之事,吾所不取。

  吾闻竹工云:竹之为瓦,仅十稔;若重覆之,得二十稔。噫!吾以至道乙未岁,自翰林出滁上,丙申,移广陵;丁酉又入西掖;戊戌岁除日,新旧岁之交,即除夕。有齐安之命;己亥闰三月到郡。四年之间,奔走不暇;未知明年又在何处,岂惧竹楼之易朽乎!幸后之人与我同志,嗣而葺之,庶斯楼之不朽也!

咸平二年八月十五日记。

唐太宗吞蝗 唐代:吴兢

  观二年,京师旱,蝗虫大起。太宗入苑视禾,见蝗虫,掇数枚而曰: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将吞之,左右遽谏曰:恐诚疾,不可!太宗: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

钱若赓断鹅 清代:褚人获

  明万历中,钱若赓守临江,有异政。有乡人持一鹅入市,寄店中后他往。还,索鹅,店主赖之,云:群鹅我鹅也。乡人不平,讼于官。公令人取店中鹅,计四只,各以一纸,给笔砚,分四处,令其供状。人莫不讶之。食顷,使人问鹅供不?答曰:未。又顷,下堂视之,曰:状已供矣。手指一鹅曰:此乡人鹅。众人怪之,守曰:乡人鹅食草,粪色青;店鹅食谷粟,粪色黄。店主服罪。

归田赋 两汉:张衡

  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谅天道之微昧,追渔父以同嬉。超埃尘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

  于是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雎鼓翼,仓庚哀鸣;交颈颉颃,关关嘤嘤。于焉逍遥,聊以娱情。

  尔乃龙吟方泽,虎啸山丘。仰飞纤缴,俯钓长流。触矢而毙,贪饵吞钩。落云间之逸禽,悬渊沉之鲨鰡。

  于时曜灵俄景,继以望舒。极般游之至乐,虽日夕而忘劬。感老氏之遗诫,将回驾乎蓬庐。弹五弦之妙指,咏周、孔之图书。挥翰墨以奋藻,陈三皇之轨模。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

黄鹤楼记 唐代:阎伯理

  州城西南隅,有黄鹤楼者。《图经》云:费祎登仙,尝驾黄鹤返憩于此,遂以名楼。事列《神仙》之传,迹存《述异》之志。观其耸构巍峨,高标巃嵸,上倚河汉,下临江流;重檐翼馆,四闼霞敞;坐窥井邑,俯拍云烟:亦荆吴形胜之最也。何必濑乡九柱、东阳八咏,乃可赏观时物、会集灵仙者哉。

  刺使兼侍御史、淮西租庸使、荆岳沔等州都团练使,河南穆公名宁,下车而乱绳皆理,发号而庶政其凝。或逶迤退公,或登车送远,游必于是,宴必于是。极长川之浩浩,见众山之累累。王室载怀,思仲宣之能赋;仙踪可揖,嘉叔伟之芳尘。乃喟然曰:黄鹤来时,歌城郭之并是;浮云一去,惜人世之俱非。有命抽毫,纪兹贞石。

  时皇唐永泰元年,岁次大荒落,月孟夏,日庚寅也。

牧童逮狼 清代:蒲松龄

  两牧童入山至狼穴,穴中有小狼二。谋分捉之,各登一树,相去数十步。少倾,大狼至,入穴失子,意甚仓皇。童于树上扭小狼蹄、耳,故令嗥。大狼闻声仰视,怒奔树下,且号且抓。其一童嗥又在彼树致小狼鸣急。狼闻声四顾,始望见之;乃舍此趋彼,号抓如前状。前树又鸣,又转奔之。口无停声,足无停趾,数十往复,奔渐迟,声渐弱;既而奄奄僵卧,久之不动。童下视之,气已绝矣。

庸医治驼 明代:江盈科

  昔有医人,自媒能治背驼,曰:如弓者、如虾者、如环者,若延吾治,可朝治而夕如矢矣。一人信焉,使治曲驼,乃索板二片,以一置地下,卧驼者其上,又以一压焉,又践之。驼者随直,亦随死。其子欲诉诸官。医人曰:我业治驼,但管人直,不管人死。呜呼!今之为官,但管钱粮收,不管百姓死,何异于此医也哉!(自媒 一作:自诩)

蛇衔草 未知:佚名

  昔有田夫耕地,值见伤蛇在焉。顷之,有一蛇衔草着伤口上,经日创蛇走。田夫取其余叶治伤,皆验。本不知草名,乡人因以蛇衔名之。古人云:蛇衔草能续已断之指如故,非妄言也。

芜城赋 南北朝:鲍照

  沵迆平原,南驰苍梧涨海,北走紫塞雁门。柂以漕渠,轴以昆岗。重关复江之隩,四会五达之庄。当昔全盛之时,车挂轊,人驾肩。廛闬扑地,歌吹沸天。孳货盐田,铲利铜山,才力雄富,士马精妍。故能侈秦法,佚周令,划崇墉,刳濬洫,图修世以休命。是以板筑雉堞之殷,井干烽橹之勤,格高五岳,袤广三坟,崪若断岸,矗似长云。制磁石以御冲,糊赪壤以飞文。观基扃之固护,将万祀而一君。出入三代,五百余载,竟瓜剖而豆分。泽葵依井,荒葛罥涂。坛罗虺蜮,阶斗麕鼯。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风嗥雨啸,昏见晨趋。饥鹰厉吻,寒鸱吓雏。伏暴藏虎,乳血飡肤。崩榛塞路,峥嵘古馗。白杨早落,寒草前衰。稜稜霜气,蔌蔌风威。孤篷自振,惊沙坐飞。灌莽杳而无际,丛薄纷其相依。通池既已夷,峻隅又以颓。直视千里外,唯见起黄埃。凝思寂听,心伤已摧。若夫藻扃黼帐,歌堂舞阁之基;璇渊碧树,弋林钓渚之馆;吴蔡齐秦之声,鱼龙爵马之玩;皆薰歇烬灭,光沉响绝。东都妙姬,南国佳人,蕙心纨质,玉貌绛唇,莫不埋魂幽石,委骨穷尘。岂忆同辇之愉乐,离宫之苦辛哉?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抽琴命操,为芜城之歌。歌曰:边风急兮城上寒,井径灭兮丘陇残。千龄兮万代,共尽兮何言。

寺人披见文公 先秦:左丘明

  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齐桓下拜受胙 先秦:左丘明

  夏,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

  王使宰孔赐齐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赐伯舅胙。齐侯将下拜。孔曰:且有后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

高帝求贤诏 两汉:班固

  盖闻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御史大夫昌下相国,相国酂侯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其有意称明德者,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

董行成 宋代:佚名

唐怀州河内县董行成能策贼。有一人从河阳长店,盗行人驴一头并皮袋。天欲晓,至怀州。行成至街中,见之,叱曰:个贼住!即下驴来!遂承伏。人问何以知之。行成曰:此驴行急而汗,非长行也;见人则引缰远过,怯也;以此知之。捉送县,有顷,驴主寻踪至,皆如其言。

陈万年教子 两汉:班固

  陈万年乃朝中重臣也,尝病,召子咸教戒于床下。语至三更,咸睡,头触屏风。万年大怒,欲杖之,曰:乃公戒汝,汝反睡,不听吾言,何也?咸叩头谢曰:具晓所言,大要教咸谄也。万年乃不复言。

李贺小传 唐代:李商隐

  京兆杜牧为李长吉集序,状长吉之奇甚尽,世传之。长吉姊嫁王氏者,语长吉之事尤备。

  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能苦吟疾书。最先为昌黎韩愈所知。所与游者,王参元、杨敬之、权璩、崔植辈为密,每旦日出与诸公游,未尝得题然后为诗,如他人思量牵合,以及程限为意。恒从小奚奴,骑距驴,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及暮归.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见所书多.辄曰: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上灯,与食。长吉从婢取书,研墨叠纸足成之,投他囊中。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过亦不复省。王、杨辈时复来探取写去。长吉往往独骑往还京、洛,所至或时有著,随弃之,故沈子明家所余四卷而已。

  长吉将死时,忽昼见一绯衣人,驾赤虬,持一板,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云当召长吉。长吉了不能读,欻下榻叩头,言:阿弥老且病,贺不愿去。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楼,立召君为记。天上差乐,不苦也。长吉独泣,边人尽见之。少之,长吉气绝。常所居窗中,勃勃有烟气,闻行车嘒管之声。太夫人急止人哭,待之如炊五斗黍许时,长吉竟死。王氏姊非能造作谓长吉者,实所见如此。

  呜呼,天苍苍而高也,上果有帝耶?帝果有苑囿、宫室、观阁之玩耶?苟信然,则天之高邈,帝之尊严,亦宜有人物文采愈此世者,何独眷眷于长吉而使其不寿耶?噫,又岂世所谓才而奇者,不独地上少,即天上亦不多耶?长吉生二十七年,位不过奉礼太常,时人亦多排摈毁斥之,又岂才而奇者,帝独重之,而人反不重耶?又岂人见会胜帝耶?

展喜犒师 先秦:左丘明

  夏,齐孝公伐我北鄙。

  公使展喜犒师、使受命于展禽、齐侯未入竟、展喜从之, 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曰:室如县罄、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对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 大公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 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大师职之、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 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及君即位,诸侯 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是不敢保聚、曰:岂其嗣世 九年,而弃命废职?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而不恐。齐侯乃还。

曾子易箦 先秦:佚名

  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床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然曰:呼!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臧哀伯谏纳郜鼎 先秦:左丘明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纳于大庙,非礼也。

  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钖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公不听。

宰予昼寝 唐代:佚名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论语·公冶长第五》

楚归晋知罃 先秦:左丘明

  晋人归楚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之尸于楚,以求知罃。于是荀首佐中军矣,故楚人许之。

  王送知罃,曰:子其怨我乎?对曰:二国治戎,臣不才,不胜其任,以为俘馘。执事不以衅鼓,使归即戮,君之惠也。臣实不才,又谁敢怨?

  王曰:然则德我乎?对曰:二国图其社稷,而求纾其民,各惩其忿,以相宥也,两释累囚,以成其好。二国有好,臣不与及,其谁敢德?

  王曰:子归何以报我?对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无怨无德,不知所报。

  王曰:虽然,必告不谷。对曰:以君之灵,累臣得归骨于晋,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以赐君之外臣首;首其请于寡君,而以戮于宗,亦死且不朽。若不获命,而使嗣宗职,次及于事,而帅偏师以脩封疆,虽遇执事,其弗敢违。其竭力致死,无有二心,以尽臣礼。所以报也!

  王曰:晋未可与争。重为之礼而归之。

王孙满对楚子 先秦:左丘明

  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雒,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

  对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昏德,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天祚明德,有所底止。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蝜蝂传 唐代:柳宗元

  蝜蝂者,善负小虫也。行遇物,辄持取,卬其首负之。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其背甚涩,物积因不散,卒踬仆不能起。人或怜之,为去其负。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极其力不已,至坠地死。

  今世之嗜取者,遇货不避,以厚其室,不知为己累也,唯恐其不积。及其怠而踬也,黜弃之,迁徙之,亦以病矣。苟能起,又不艾。日思高其位,大其禄,而贪取滋甚,以近于危坠,观前之死亡,不知戒。虽其形魁然大者也,其名人也,而智则小虫也。亦足哀夫!

孟子见梁襄王 先秦:孟子及弟子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

  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

  吾对曰:定于一。’‘孰能一之?

  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孰能与之?

  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

寇准读书 宋代:佚名

初,张咏在成都,闻准入相,谓其僚属曰:寇公奇材,惜学术不足尔。及准出陕,咏适自成都罢还,准严供帐,大为具待。咏将去,准送之郊,问曰:何以教准?咏徐曰:《霍光传》不可不读也。准莫谕其意,归,取其传读之,至不学无术,笑曰:此张公谓我矣。

获麟解 唐代:韩愈

  麟之为灵,昭昭也。咏于《诗》,书于《春秋》,杂出于传记百家之书,虽妇人小子皆知其为祥也。

  然麟之为物,不畜于家,不恒有于天下。其为形也不类,非若马牛犬豕豺狼麋鹿然。然则虽有麟,不可知其为麟也。

  角者吾知其为牛,鬣者吾知其为马,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为犬豕豺狼麋鹿。惟麟也,不可知。不可知,则其谓之不祥也亦宜。虽然,麟之出,必有圣人在乎位。麟为圣人出也。圣人者,必知麟,麟之果不为不祥也。

  又曰:麟之所以为麟者,以德不以形。若麟之出不待圣人,则谓之不祥也亦宜。

樵夫毁山神 未知:佚名

  康熙十五年,余姚有客山行,夜宿山神寺。夜半,有虎跪拜,作人言,乞食,神以邓樵夫许之。明晨,客伺于神祠外,果见一樵夫过之,逆谓曰:子邓姓乎?曰:然。因告以夜所闻见,戒勿往。邓曰:吾有母,仰食于樵。一日不樵,母且饥。死生命也,吾何畏哉?遂去不顾,客随而觇之。樵甫采樵,虎突出从竹间。樵手搏数合,持虎尾盘旋久之。虎不胜愤,乃震哮一跃,负痛遁去,樵逐而杀之。客逆劳之。樵曰:感君高义,盍导我至庙中。既至,大诟死虎斥神曰:今竟如何?遂碎其土偶。

季氏将伐颛臾 先秦:孔子及弟子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严先生祠堂记 宋代:范仲淹

  先生,汉光武之故人也。相尚以道。及帝握《赤符》,乘六龙,得圣人之时,臣妾亿兆,天下孰加焉?惟先生以节高之。既而动星象,归江湖,得圣人之清。泥涂轩冕,天下孰加焉?惟光武以礼下之。

  在《蛊》之上九,众方有为,而独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先生以之。在《屯》之初九,阳德方亨,而能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光武以之。盖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高哉?而使贪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于名教也。

  仲淹来守是邦,始构堂而奠焉,乃复为其后者四家,以奉祠事。又从而歌曰∶“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项羽本纪赞 两汉:司马迁

  太史公曰: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何兴之暴也?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蜂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然羽非有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鹦鹉灭火 宋代:刘义庆

  有鹦鹉飞集他山,山中禽兽辄相爱。鹦鹉自念虽乐,此山虽乐,然非吾久居之地,遂去,禽兽依依不舍后数月,山中大火。鹦鹉遥见,心急如焚,遂入水沾羽,飞而洒之。

  天神言:汝虽有好意,然何足道也?对曰:虽知区区水滴不能救,然吾尝侨居是山,禽兽善待,皆为兄弟,吾不忍见其毁于火也!

  天神嘉其义,即为之灭火。

冷泉亭记 唐代:白居易

  东南山水,余杭郡为最。就郡言,灵隐寺为尤。由寺观,冷泉亭为甲。亭在山下,水中央,寺西南隅。高不倍寻,广不累丈,而撮奇得要,地搜胜概,物无遁形。

  春之日,吾爱其草薰薰,木欣欣,可以导和纳粹,畅人血气。夏之夜,吾爱其泉渟渟,风泠泠,可以蠲烦析酲,起人心情。山树为盖,岩石为屏,云从栋生,水与阶平。坐而玩之者,可濯足于床下;卧而狎之者,可垂钓于枕上。矧又潺湲洁沏,粹冷柔滑。若俗士,若道人,眼耳之尘,心舌之垢,不待盥涤,见辄除去。潜利阴益,可胜言哉!斯所以最余杭而甲灵隐也。

  杭自郡城抵四封,丛山复湖,易为形胜。先是领郡者,有相里君造虚白亭,有韩仆射皋作候仙亭,有裴庶子棠棣作观风亭,有卢给事元辅作见山亭,及右司郎中河南元藇最后作此亭。于是五亭相望,如指之列,可谓佳境殚矣,能事毕矣。后来者虽有敏心巧目,无所加焉。故吾继之,述而不作。长庆三年八月十三日记。

杜处士好书画 宋代:苏轼

  蜀中有杜处士 ,好书画,所宝以百数。有戴嵩《牛》一轴,尤所爱,锦囊玉轴,常以自随.。一日曝书画,而一牧童见之,拊掌见笑,曰:此画斗牛也,牛斗力在角,尾搐入两股间。今乃掉尾而斗,谬矣!处士笑而然之。

  古语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不可改也。

不怕鬼 / 曹司农竹虚言 清代:纪昀

  曹司农竹虚言,其族兄自歙往扬州,途经友人家。时盛夏,延坐书屋,甚轩爽,暮欲下榻其中。友人曰:是有魅,夜不可居。曹强居之。夜半,有物自门隙蠕蠕入,薄如夹纸。入室后,渐开展作人形,乃女子也。曹殊不畏。忽披发吐舌作缢鬼状。曹笑曰:犹是发,但稍乱;犹是舌,但稍长,亦何足畏?”忽自摘其首置案上。曹又笑曰:有首尚不足畏,况无首也。鬼技穷,倏然。及归途再宿,夜半,门隙又蠕蠕,甫露其首,辄唾曰:又此败兴物耶?”竟不入。

介之推不言禄 先秦:左丘明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

  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

  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

  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

  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

  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隐。遂隐而死。

  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地名)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右溪记 唐代:元结

  道州城西百余步,有小溪。南流数十步,合营溪。水抵两岸,悉皆怪石,欹嵌盘曲,不可名状。清流触石,洄悬激注;佳木异竹,垂阴相荫。

  此溪若在山野之上,则宜逸民退士之所游处;在人间,则可为都邑之胜境,静者之林亭。而置州以来,无人赏爱;徘徊溪上,为之怅然。乃疏凿芜秽,俾为亭宇;植松与桂,兼之香草,以裨形胜。为溪在州右,遂命之曰右溪。刻铭石上,彰示来者。

  臧僖伯谏观鱼   先秦:左丘明

  春,公将如棠观鱼者。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故讲事以度轨量,谓之;取材以章物采,谓之。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行,所以败也。故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君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之实,器用之资,皂隶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

  公曰:吾将略地焉。遂往,陈鱼而观之。僖伯称疾不从。

  书曰:公矢鱼与棠。非礼也,且言远地也。

二翁登泰山 未知:佚名

  昔有二翁,同邑(里)而居。甲翁之妻子去乡,唯叟一人而已。一日,叟携酒至乙翁第,二人对酌,不亦乐乎!乙翁曰:向吾远游冀﹑雍,然(但)未尝登泰山,君有意同行乎?甲翁曰:是山余亦未登,然老矣,恐力不胜。乙翁曰:差矣,汝之言!曩者愚公年且九十而移山,今吾辈方逾六旬,何老之有!甲翁曰:甚善!翌日,二翁偕往,越钱塘,绝长江,而至泰阴。夜宿,凌晨上山。乙翁欲扶之,甲翁曰:吾力尚可,无需相扶。自日出至薄暮,已至半山矣。

登楼赋 两汉:王粲

  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览斯宇之所处兮,实显敞而寡仇。挟清漳之通浦兮, 倚曲沮之长洲。背坟衍之广陆兮,临皋隰之沃流。北弥陶牧,西接昭邱。华实蔽野,黍稷盈 畴。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遭纷浊而迁逝兮,漫逾纪以迄今。情眷眷而怀归兮,孰忧思之可任?凭轩槛以遥望兮, 向北风而开襟。平原远而极目兮,蔽荆山之高岑。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济深。悲旧乡 之壅隔兮,涕横坠而弗禁。昔尼父之在陈兮,有归欤之叹音。钟仪幽而楚奏兮,庄舄显而越 吟。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

  惟日月之逾迈兮,俟河清其未极。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骋力。惧匏瓜之徒悬兮, 畏井渫之莫食。步栖迟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将匿。风萧瑟而并兴兮,天惨惨而无色。兽狂顾 以求群兮,鸟相鸣而举翼,原野阒其无人兮,征夫行而未息。心凄怆以感发兮,意忉怛而惨恻。循阶除而下降兮,气交愤于胸臆。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反侧。

王勃故事 宋代:宋祁

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阁,宿命其婿作序以夸客,因出纸笔遍请客,莫敢当,至勃,泛然不辞。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辄报。一再报,语益奇,乃矍然曰:天才也!”请遂成文,极欢罢。勃属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数升,则酣饮,引被覆面卧,及寤,援笔成篇,不易一字,时人谓勃为腹稿。

鹬蚌相争 两汉:刘向

  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惠王曰: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支,以弊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夫也。故愿王之熟计之也!惠王曰:善。乃止。

工之侨献琴 明代:刘基

  工之侨得良桐焉,斫而为琴,弦而鼓之,金声而玉应。自以为天下之美也,献之太常。使国工视之,曰:弗古。还之。

  工之侨以归,谋诸漆工,作断纹焉;又谋诸篆工,作古窾焉。匣而埋诸土,期年出之,抱以适市。贵人过而见之,易之以百金,献诸朝。乐官传视,皆曰:希世之珍也。

  工之侨闻之,叹曰:悲哉世也!岂独一琴哉?莫不然矣!而不早图之,其与亡矣。遂去,入于宕之山,不知其所终。

论语七则 先秦:佚名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同:逾)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子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論語?衛靈公》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杂说一·龙说 唐代:韩愈

  龙嘘气成云,云固弗灵于龙也。然龙乘是气,茫洋穷乎玄间,薄日月,伏光景,感震电,神变化,水下土,汩陵谷,云亦灵怪矣哉!

  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失其所凭依,信不可欤

  异哉!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易》曰:云从龙。既曰:龙,云从之矣。

送董邵南游河北序 唐代:韩愈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屡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强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枭逢鸠 / 枭将东徙 两汉:刘向

鸠曰:子将安之?枭曰:我将东徙。鸠曰:何故?枭曰:乡人皆恶我鸣。以故东徙。鸠曰:子能更鸣,可矣;不能更鸣,东徙,犹恶子之声。

喜雨亭记 宋代:苏轼

  亭以雨名,志喜也。古者有喜,则以名物,示不忘也。周公得禾,以名其书;汉武得鼎,以名其年;叔孙胜敌,以名其子。其喜之大小不齐,其示不忘一也。

  予至扶风之明年,始治官舍。为亭于堂之北,而凿池其南,引流种木,以为休息之所。是岁之春,雨麦于岐山之阳,其占为有年。既而弥月不雨,民方以为忧。越三月,乙卯乃雨,甲子又雨,民以为未足。丁卯大雨,三日乃止。官吏相与庆于庭,商贾相与歌于市,农夫相与忭于野,忧者以喜,病者以愈,而吾亭适成。

  于是举酒于亭上,以属客而告之,曰:五日不雨可乎?曰:五日不雨则无麦。”“十日不雨可乎?曰:十日不雨则无禾。”“无麦无禾,岁且荐饥,狱讼繁兴,而盗贼滋炽。则吾与二三子,虽欲优游以乐于此亭,其可得耶?今天不遗斯民,始旱而赐之以雨。使吾与二三子得相与优游以乐于此亭者,皆雨之赐也。其又可忘耶?

  既以名亭,又从而歌之,曰:使天而雨珠,寒者不得以为襦;使天而雨玉,饥者不得以为粟。一雨三日,伊谁之力?民曰太守。太守不有,归之天子。天子曰不然,归之造物。造物不自以为功,归之太空。太空冥冥,不可得而名。吾以名吾亭。

师旷撞晋平公 先秦:韩非

晋平公与群臣饮,饮酣,乃喟然叹曰:莫乐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师旷侍坐于前,援琴撞之。公被衽而避,琴坏于壁。公曰:太师谁撞?师旷曰:今者有小人言于侧者,故撞之。公曰:寡人也。师旷曰:哑!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左右请除之。公曰:释之,以为寡人戒。

丰乐亭记 宋代:欧阳修

  修既治滁之明年,夏,始饮滁水而甘。问诸滁人,得于州南百步之远。其上则丰山,耸然而特立;下则幽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俯仰左右,顾而乐之。于是疏泉凿石,辟地以为亭,而与滁人往游其间。

  滁于五代干戈之际,用武之地也。昔太祖皇帝,尝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五万于清流山下,生擒其皇甫辉、姚凤于滁东门之外,遂以平滁。修尝考其山川,按其图记,升高以望清流之关,欲求辉、凤就擒之所。而故老皆无在也,盖天下之平久矣。自唐失其政,海内分裂,豪杰并起而争,所在为敌国者,何可胜数?及宋受天命,圣人出而四海一。向之凭恃险阻,铲削消磨,百年之间,漠然徒见山高而水清。欲问其事,而遗老尽矣!

  今滁介江淮之间,舟车商贾、四方宾客之所不至,民生不见外事,而安于畎亩衣食,以乐生送死。而孰知上之功德,休养生息,涵煦于百年之深也。

  修之来此,乐其地僻而事简,又爱其俗之安闲。既得斯泉于山谷之间,乃日与滁人仰而望山,俯而听泉。掇幽芳而荫乔木,风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时之景,无不可爱。又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而喜与予游也。因为本其山川,道其风俗之美,使民知所以安此丰年之乐者,幸生无事之时也。

  夫宣上恩德,以与民共乐,刺史之事也。遂书以名其亭焉。

荀巨伯探病友 / 荀巨伯探友 南北朝:刘义庆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而敢独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而还,一郡并获全。

渔父 先秦:佚名

  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父善游 先秦:吕不韦

  有过于江上者,见人方引婴儿而欲投之江中,婴儿啼。人问其故。曰:此其父善游。

  其父虽善游,其子岂遽善游哉?以此任物,亦必悖矣。

读孟尝君传 宋代:王安石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三人成虎 两汉:刘向

  庞葱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矣。庞葱曰: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去大梁也远于市,而议臣者过于三人,愿王察之。王曰:寡人自为知。于是辞行,而谗言先至。后太子罢质,果不得见。(庞葱 一作:庞恭)

郑人买履 先秦:韩非

  郑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忘操之。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反归取之。及反,市罢,遂不得履。人曰:何不试之以足? ”曰:宁信度,无自信也。

文侯与虞人期猎 两汉:刘向

魏文侯与虞人期猎。是日,饮酒乐,天雨。文侯将出,左右曰:今日饮酒乐,天又雨,公将焉之?文侯曰:吾与虞人期猎,虽乐,岂可不一会期哉!乃往,身自罢之。魏于是乎始强。

世无良猫 清代:乐钧

  某恶鼠,破家求良猫。厌以腥膏,眠以毡罽。猫既饱且安,率不食鼠,甚者与鼠游戏,鼠以故益暴。某恐,遂不复蓄猫,以为天下无良猫也。是无猫邪,是不会蓄猫也。

掩耳盗铃 先秦:吕不韦

  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钟者,欲负而走,则钟大不可负;以锤毁之,钟况然有声。恐人闻之而夺己也,遽掩其耳。恶人闻之,可也;恶己自闻之,悖也!

为学一首示子侄 清代:彭端淑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吾资之昏,不逮人也,吾材之庸,不逮人也;旦旦而学之,久而不怠焉,迄乎成,而亦不知其昏与庸也。吾资之聪,倍人也,吾材之敏,倍人也;屏弃而不用,其与昏与庸无以异也。圣人之道,卒于鲁也传之。然则昏庸聪敏之用,岂有常哉?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

  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顾不如蜀鄙之僧哉?是故聪与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聪与敏而不学者,自败者也。昏与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与庸,而力学不倦者,自力者也。

秋声赋 宋代:欧阳修

  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予谓童子:此何声也?汝出视之。童子曰: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余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而来哉?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其一气之余烈。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 (余曰 一作:予曰)

  嗟乎!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予之叹息。

初中古文断句读练习篇及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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