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中的柏拉图式爱情

——在责任的视域下

赵严严

摘要：柏拉图式爱情从文艺复兴的诞生一直到现在，都被世人进行着极为合理的误读了，对于柏拉图爱情观的重要组成部分，爱情的真谛一直也被柏拉图以后的诗人以及学者所探求所传诵。但是，柏拉图的代言人苏格拉底却依照当时的社会风俗将他的爱情观严重的打上了时代的烙印。现代社会所诵传的爱情虽然与柏拉图的本意相去万里，但实质上在本质上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本文试图通过对金庸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中杨过于小龙女的爱情为主线来进行对柏拉图式爱情的解读，并且试图运用责任论的有关理论给柏拉图式爱情注入新鲜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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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金庸武侠小说《神雕侠侣》的人在对杨过、小龙女二人的爱情故事吁嗟不已的同时，也对其间二人聚少离多的悲怆场面自然也可以引得众观众随之声泪俱下，感动颇深了。最让人感动的是，杨过少了一条胳膊，小龙女失去了贞节--与传统小说中完美的英雄佳人相比，男女主角成了不完美的人--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爱情的完美，无论世俗、时空还是生死，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停止然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龙二人的爱情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也算是一个特殊的典型。当然了，同样是大团圆式的结尾自然也不会区别于其他的“史诗巨作”，那种不完美的“天残地缺”的爱恋自然也无法超越其他的“鸿篇巨制”，但是我们很可能从中发现杨、龙二人的爱情故事有一定的代表性，区别与众人的不同性，二人的爱情观中隐约显现了些许的柏拉图式爱情成分。

1、何为柏拉图式爱情

柏拉图式爱情的说法首先起源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个学者巴沙德沙尔卡斯诺的一个成语，指的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渴望与思慕，刨除了肉体交流的成分，他本人解释为顺从精神而不是顺从情人。柏拉图式的恋爱在近代文艺作品中被无限的开发出来。从那时候起，它便超越了年龄，身份，种族，甚至是性别而进行爱恋的代名词，然而在近代社会，则是用一种比较唯美的韩剧字幕而导出的柏拉图式爱情的意义范围被无限的限制到最小，仅仅是相仿年龄的男女青年的恋爱，从而剔除了同性恋和其他的爱恋。而在此，笔者也仅仅指称现代之意。

柏拉图式爱情肇始于他的一本对话《会饮篇》，在此篇中，他详细的利用他人的口舌来阐述柏拉图自己对爱情的理解。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做为一名伟大的哲学家，柏拉图是为数不多的单身贵族中的光荣一员。对爱情的本质有如此深刻的理解与把握的柏拉图，更加明白爱情中的美好，然而竟是一名单身汉，总有一种“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感觉，也让他人感到无限的困惑。

柏拉图在《会饮篇》中深刻的阐述了他对爱情，爱神等等的理解，我们在回望《会饮篇》中的谈话就很清楚的理解柏拉图式爱恋的确切的意义，从而也极其容易的把握柏拉图的精神实质，而回顾经典也就尤为重要。

一、费德罗篇中的爱

当然，我们在《斐德罗篇》中所寻求的并不是古希腊时代的同性恋行为。现代社会虽然在名义上给予同性恋更多的宽容，但在爱情的范畴中却剔除了这一敏感的，讳莫如深的话题。当然《神雕侠侣》中的杨龙二人的爱恋也是同样的排除了此点，是极为标准的“现代之爱”。

在柏拉图的爱情观中疯狂的不计后果的爱恋是对“迷狂”的一种误读，我们在在《斐德罗篇》中很容易找到对于迷狂的定义，然而迷狂并不是一种疯狂，而是一种理性的热爱，苏格拉底——柏拉图在此时对斐德罗所推崇的吕西亚斯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在对话的刚开始，吕西亚斯便借着斐德罗之口首先道出了“吕氏爱情观”。吕西亚斯认为，应该爱恋而没有爱情的人，他列举了没有爱情的人的一系列好处，比如说慷慨，自由，能控制自己等等。但是柏拉图却利用他的代言人苏格拉底表现出种种的不以为然。回到现实生活中，我们也有这样的感受，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可以深深的感受并支持这种不以为然，不论在《神雕侠侣》中的杨龙爱情还是其他，爱上一个不爱的人确实是一件比较难以接受的事情，而拒绝一个爱你的人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抉择，在《神雕侠侣》中，杨过与郭芙可以说是一对冤家，小龙女与尹志平似乎也未有逃离出这样的一个残酷的魔咒，当然，金庸也正是利用这两对尖锐的矛盾谱写出了武侠小说中少有的“天残地缺”，手法的确十分的高明，也十分的“残忍”。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可以面对一个十分明显的事实，做到像吕西亚斯所阐述的那样，除非有牺牲的勇气和愿望，否则，将会十分的危险。同样，柏拉图也言明了“确实认为他就是用一件事情翻来覆去的说，也许他对于如何详细叙述一个主题并不十分能干”。

好了!苏格拉底在斐德罗面前毫不留情的批评了吕西亚斯后,口占了他自己的爱情观,他的观点篇幅还是很长的,就内容的丰富程度来说,绝对可以以此来战胜吕西亚斯的，当然，苏格拉底的爱情观的确有胜过吕西亚斯的地方，让我们从中可以寻找到较为深刻的爱情内涵。 苏格拉底首先在吕西亚斯所说的第一个问题上提出了疑问，即一个人到底是陪伴有爱情的人还是无爱情的人，在这里，苏格拉底讨论了爱情的定义。但是，笔者觉得有必要说一下，对于爱情的定义问题，古今中外无数先贤对之也讨论了不少，而爱情的定义却像哲学的定义一样，依然没有得到较好的诠释，各种论说也莫衷一是，甚至对于一些人来说讳莫如深。维特根斯坦认为，哲学定义既不可能，也无必要。同样，对于享受爱情的人来说，爱情的定义也是既不可能，也无必要。因为没有人会去关心这个。笔者在想，倘若叫下杨过小龙女来解释一下这个的话，他们也必不能给出较为合理的答案的吧！苏格拉底对于爱情定义的诠释也仅仅是他的一家之言，我们不能给予全盘否定，也不能说他的定义就没有合理之处。当然了，他的解释对于阐述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很有裨益。在这里，爱情被苏格拉底看成是一种对欲望的合理的控制，而这种欲望是追求美的，当追求美的享受的欲望控制了推动正确行为的判断力以后，当这种没欲望从其他的相关的欲望中获得竭力追求肉体之美的新力量是，这种力量就给这种欲望提供了一个名称——这是最强烈的感情，叫做爱情。苏格拉底的确是十分巧妙的给出了爱情的定义，但是问题也是有的，就如上文所说的一样，他的爱情观抛弃了男女两性的结合，这在现代社会的大环境下是很难普遍得到接受的。苏格拉底分别从年轻人，年龄稍大的一点入手，说出有爱情的人的邪恶就是没有爱情的人的好处。这一点让我们很难去理解，为什么要把爱情赐予对他没有爱情的人呢？我们在不论的哪一部影视作品与小说中，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大团圆结局的必须品，杨过和小龙女，郭芙与耶律齐……而无情的人，只好让他们见鬼去吧！柏拉图对此有他自己的解释，他认为，把爱赐予有爱情的人容易让人产生迷狂，成为疯子。这也是对爱情的一种极为合理的误读。在现实社会中，爱情的滋润的确让很多人产生迷狂，为爱痴狂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见诸报端，但世人还是乐此不彼。在神雕侠侣中，有很感人的一幕，十六年后的杨过知道南海神尼是个谎言是，毅然决然的跳进断肠崖，而后赶来的郭襄见此也随之一跃。从尊重生命的角度来看，他们的做法都不是明智之举，但从爱情的角度，殉情也许是爱情最美丽的肉体结束，而灵魂的上升却在那一跃中永生了。

二、会饮篇中的爱

在《会饮篇》中，斐德罗说明了一个事实，……事实上有两位这样的女神，因此爱也一定有两种。……年长的哪一位不是从母亲的子宫里产生出来的，而是来自苍天本身，我们称之为天上的阿佛洛狄忒；年轻的那一位是宙斯和狄俄涅生的,我们称之为地下的阿佛洛狄忒,从这里,我们要试图去寻求一下柏拉图式爱情的真正含义了,在这里,作者说的很清楚了,天上的阿佛洛狄忒和地上的阿佛洛狄忒,两个爱神共同支配着人世间的爱情,但二者所不同的是,天上的阿佛洛狄忒,是一种属于男性意义上的爱神,身上没有沾染上世俗上的污点和尘埃,在人与人之间的爱情之上,起着一种激励与鼓励的作用,是一种心与心的交汇,从而剥离了世俗之中仅仅是肉体与肉体的低俗交易,转化成为更为纯洁的爱恋；但是地上的阿佛洛狄忒却与之相反，它是非常世俗的这种爱起作用的方式是十分随意的，关注的是肉体的欢愉，追求的是肉体的享受，很明显，这种爱，在我们的现代社会也是非常的普遍的，在人间世，追求幸福本是无可厚非的，很显然，柏拉图式爱情理所当然值得是前一种，即天上的阿佛洛狄忒，这也正是照应了巴沙德沙尔卡斯诺的那个成语。我们姑且把天上的阿佛洛狄忒所表达的爱情称之为是“柏拉图式爱情”外在表像，事实上，也就是如此。那么我们就很容易在《神雕侠侣》中找到相对应的故事情节，这些，我们自然也不必去赘述。因为，到底什么事真正的爱情，这样的疑问已经由来已久，几乎每一个享受过爱情的人都斐尽心机去进行探索。当然，爱情的定义自然很少有人去了解，但“我可以获得什么样的爱情” 是每一个人都十分向往的。有很多评论家说，杨龙二人的爱情像小龙女穿的衣服那样洁白无暇，虽然他们是“天残地却”。这个我们都可以理解，他们的结合抛弃了众多的世俗的礼仪规范，也抛弃了一切的凡尘杂念，他们也导演一场古代少有的“师徒恋”，抛舍了单纯的肉欲所支配下的爱恋，更不用说像现代社会中，结婚的充分条件是买房买车；同时,在二人相隔的十六年间，作为男人的杨过竟然也没有去另外续弦，依然在默默地等待着他的龙儿。可以说，他们的确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爱恋。

可是我们同样也发现了问题，柏拉图式爱情是不包含有爱恋以外其他意义的，只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渴望与思慕，刨除了肉体交流的成分，顺从精神而不是顺从情人。若全然都按照这样的解释来说的话，那么达到这种标准的爱情实质上是十分少的。单纯的心灵与心灵的渴望与思慕，那么我们就可以像杨龙二人长期分居（这种分居不是他们的主观原因），那我们就不要去天天厮守，都在背诵这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的更加激进一点的话，结婚也只是形式上的安慰而已了。读者在看《神雕》时，发现，杨过在全真教看到小龙女时，所作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在全真教祖师爷面前成亲。这给我们留下了无限的疑问，柏拉图式爱情的结局是最终要以结婚为终止的吗？那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是否真的是有理有据了？

三、爱情与责任

这两个词汇，看起来还真的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联系，但细细思考，责任在爱情的这片沃土中十分的重要，以至于在如今的社会，没有责任感的恋爱必定是一场流氓式的欺骗。而如今，爱情责任的产生则不仅需要恋爱的男女双方的共同浇灌，同时还有婚姻作为形式上的保障。可是，觉得好笑的是，这种最纯洁的“柏拉图式爱情”竟然在现代社会中需要一种特有的形式来进行捆绑式“销售”，这在柏拉图的爱情中是没有的，也是柏拉图本人不希望去强调的吧！

爱情的升华所要达到的结果是婚姻，而婚姻的产生使得恋爱的双方的身份发生了改变，由男女朋友的关系变成了夫妻，组成了家庭。（有这样一句戏谑的文字说，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也同样讲到了爱情的责任问题。）夫妻是家庭的核心，夫妻关系的稳定是家庭稳定的前提。实际上，夫妻关系是以两性与爱为纽带的关系，没有爱，没有性，夫妻关系形同虚设。从学理上来讲，没有性的婚姻是不稳固的婚姻，没有爱的婚姻是貌合神离的婚姻。转向中国来看，中国传统家庭向现代家庭的转轨的一个根本的标志是从以“孝”为家庭理念转到以“爱”为家庭理念。而不论是孝还是爱，维持婚姻稳定和家庭稳定的前提仅仅是在双方给予对方爱的同时，是否将责任融入进去。这不仅表现在双方在恋爱的过程中所给予对方的誓言，承诺，坚贞不渝等，还表现在彼此的爱恋是否朝着一个更为稳定的局面来进行来维持，而这种维持最有效最直接的而且从古至今仅有的一种办法，就是婚姻。这种维持的方式，不仅最直接的维持家庭的长久，更重要的是，维持着“柏拉图式爱情”的稳固。因为，爱情走到最后，就是婚姻了，而婚姻的健康成长，则为爱情提供了制度支持。

此时，我们可能会深刻理解，杨龙二人在全真教所订立的那种婚姻上的契约到底表现出怎样的含义，它就是意味着责任，有了这个形式的强制要求，责任就显得容易去把握了。读者假若看过金庸的另外一部小说《天龙八部》，可能记起萧峰与阿朱的爱情绝唱。萧峰对阿朱说过，我萧峰以前是贱命一条，现在遇到了阿朱，生命就显得尤为值钱了。我们很叹息阿朱的死，但是我们也很反对阿朱的这种“舍生取义”的做法，因为责任的缺失使得再美再哀怨的爱情变得暗淡无光。

当然，作为后人的笔者不能去无端的指责柏拉图在位爱情宣誓没有注意到责任的问题，或者注意到了，但没有把它做为十分重要的一个方面来提及。我们重新审视古代经典作家所做过的理论，会深刻的体会到他们的智慧，然而，将所有有效的理论复制当代我们所存在的世界中进行分析时，才闪现出耀眼的光。

神雕侠侣中的柏拉图式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