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列那的故事

第一次偷鱼

　　一天，天空灰蒙蒙的，天气非常冷。看到自家的几口橱柜空空的，列那又坐不住了。海梅林太太坐在大靠背椅上，犯愁地说：“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孩子们快要回来了，他们肚子一饿，就会吵着要饭吃，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让我再出去想想办法吧！”列那长叹了一声，站起来回答说，“天气不好，我真不知道该到哪儿去？”然而，他还是出去了。因为他可不愿意看到孩子和妻子在他面前饿得哭哭啼啼，他自己更不愿忍受饥饿的煎熬。

　　这样，他来到了树林里，东张西望，慢慢地踱着，找了半天，毫无收获。他就向大路走去，大路却被一道篱笆挡住了。他有些失望地坐在那里。这时候远处吹来一阵带香味的风，把他身上的毛吹得一团糟，使他的眼睛很久都睁不开，他不得不闭着眼睛。但这种飘来的香味却使他突然兴奋起来，他不由得抖了抖被吹乱的毛，扬起头来，向空中乱嗅。他自言自语地说：“难道这是鱼的气味吗？不错，朝我吹来的果真是鱼的香气啊。但是这美味的鱼儿在哪儿呢？”他一跳，跃过了筑在大路旁边的篱笆。

　　列那的嗅觉和听觉都天生灵敏，目光也天生锐利。很快，他便看到了老远老远有一辆车子朝这边较快地开过来，那股香味强烈的腥气一定是从车上发出的。因为那车子开得愈近，他闻得也愈清楚，车上装的果然就是鱼！

　　原来，是鱼贩子们装满了一篓篓的鱼，赶到附近城里的市场上去卖。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列那一秒钟都不迟疑，他急着要将那些香喷喷的鱼弄到手！于是，他脑子马上冒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来到了大路上，那辆载着生鱼的货车还离得非常远。列那赶忙横躺在大路当中，活像是只死狐狸，他身体柔软松塌，舌头伸到嘴外，双眼紧闭；谁也看不出是真是假。

　　货车奔驰到了这只“死狐狸”面前，司机只好停下车，鱼贩们也纷纷下车来看是什么东西挡了路。他们看看躺在路上的“尸体”，一个说：“哇，这是一只狐狸呢，还是一只猪獾呀？”

“哈哈，是只狐狸！今天我们真走运，还捡到一只狐狸！”

　　“ 虽然这是一只死狐狸，但他的皮剥下来还是很值钱的呢。”

　　于是，大家走近，凑上来看着装死装得极像的列那。他们捏捏他的皮，摸摸他的毛，摇摇他的尾巴，欣赏着他那漂亮的皮毛和他那雪白的颈部。

　　其中的一个鱼贩说：“这张皮至少值四个法郎。”

　　“你是开玩笑吧，我看至少得值五个！而且说不定我还要卖更高的价呢。”

　　“快把他好好地搬到货车上，等我们到了城里，卖完了鱼再来剥他的皮，去卖给皮货商人。”于是，两个鱼贩就随随便便地把他扔到鱼篓旁边，又坐到前面驾驶室的座位上去了。

　　此时此刻，列那是多么兴奋多么开心啊！他在这货车中，可以给一家人弄到一顿丰盛而现成的饭菜啦。他几乎不用移动身子，无声无息地用尖利的牙齿咬破了一只装满鱼的篓子，自己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转眼间，他至少吃了30 条鲞(xiǎng)鱼，味道真不错啊。

　　吃饱了。但是列那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他又用牙齿咬开了另外一个鱼篓，这一篓里装的是鳗鱼。他想，先尝尝看，它们合不合家里人的味口，不能让老婆和孩子们倒胃口，于是就吃了一条。哇，味道更鲜美！老婆和孩子一定更喜欢。于是，他运用他惯用的手法，叼出了许多鳗鱼，像项链似地绕在脖子上，然后再轻轻地跃出车厢，跳到地面上。他动作虽然轻巧，但多少还是弄出了一点响声。那两个鱼贩看到货车后跳出一个戴着“鱼项链”的狐狸，还不知道这就是那只死狐狸呢。正在发傻时，列那向他们嘲笑地喊道：“谢谢你们啦，好朋友，但愿上帝保佑你们一路平安。那张狐皮要值六个法郎，所以我还是自己保存起来吧。我给你们留下了些鱼骨头和鱼刺。谢谢你们的鳗鱼啦！”

　　听到这些话，鱼贩才大吃一惊。原来他们被狡猾的狐狸玩弄了一次。不仅没得到意外之财，反而白白丢掉了那么多鳗鱼和鲞鱼！

　　当他们停了车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去追列那，像去追一个小偷那样，列那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不多一会儿，他已经翻过了篱笆。那篱笆保护了他，使追赶的人看不见。那两个鱼贩又气又急，累得坐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回到货车上。列那一路上不敢停留，跑回去慰问他饥饿的老婆和孩子。列那回到马贝渡城堡。见到丈夫满载而归，海梅林太太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列那脖子上绕着的这副项链，在她眼里，比什么都迷人！她夸个不停。家里的人谨慎地把门关好。

两个孩子贝斯海和马勒巴朗士暂时还不会打猎，可是他们已会做菜做饭了，他们马上去生火，把鳗鱼切成小块，用小签子穿成一串串，在火上烧着这些诱人的鱼片。而海梅林却忙着殷勤地照顾她的丈夫，她打水替他洗跑肿了的腿，并擦净了他那一身美丽的皮毛——那两个鱼贩准备卖五个法郎的皮毛。

几乎遭到列那毒手的白颊鸟

　　冒了这次险后，列那的胆子更大，心肠更狠，手段也更狡猾了。
　　有一天，他很早地就起床了。他出门很早，并不是因为阳光照耀着大地，激起他出去散散心的雅兴，而是他的食欲刺激他外出找食物。
　　他漫无目的地四处找早点。穿过田野的时候，他忽然望见在一棵柏树的顶枝上，站着一只和蔼的白颊鸟。那棵柏树的树干上有一个洞，那肯定是白颊鸟在洞里造的窠，说不定还有鸟在里面孵蛋哩。列那很快地计算好了行动的方案。
　　他大大方方地问候道：“早上好啊，太太，见到你我感到非常快乐。你为什么不下来，同我拥抱一下呢？”
　　白颊鸟却毫不客气地回答说：“列那，我老实告诉你吧，稍微有头脑的人都不会接受你的邀请。因为你的为人，我们大家都很清楚，你对鸟类和其他许多朋友耍的种种阴谋诡计，越来越多的人都明白了，不会再上当受骗了。列那，谁也不会信任你，更不会和你拉亲戚关系。实际上，魔鬼已经使你变成了心地极坏的家伙。像你这样处处害人骗人捉弄人的人，怎么会得到别人的信任呢？”
　　尽管说得这么痛快直爽，列那还是不甘心，他变换了一副亲切的笑容，用最温和的口气回答说：“亲爱的梅赏治太太，难道你忘记了，你儿子还是我的干儿子哩，这是你我亲口议定的。虽然你不愿意提它，可那的确是你托付给我作干儿子的！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已是不可否认的亲戚关系了。这种关系在我看来是十分宝贵的。除了这个堂堂正正的理由之外，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王国最近发布的命令吗？让我来告诉你吧：狮子诺勃勒也就是我们的国王，坚决主张无论兽类还是鸟类，只要在一个王国就应当和睦。他还提出了和平共处的好办法，在他所属的领地内，战争已经停止。所有的属国都表示要服从他的命令。但愿这样永远太平下去。因此，我们彼此间也不必再有什么怀疑跟恐惧。动物王国的一切兽类鸟类，不分大小强弱，都欢欣鼓舞，我们从此可以安居乐业了。”
　　梅赏治说：“列那，你对我所讲的这些，听起来确实动人，你还是和别人去行这个早晨的接吻礼吧。我呢，不准备下来，也不准备上你的当，因为我肯定你是在打我的坏主意。”列那接着说：“好太太，你是很善于也习惯于怀疑人家的，但你怀疑错了。怎样才能让你相信呢？这样吧，既然你对我有这样多的顾虑和害怕，那我就闭着眼睛和你拥抱好不好？”
　　这个听起来诚恳的建议似乎令梅赏治有点动心了。她说：“哦，既然这样，看来我不答应是不礼貌了，好吧，我马上下来。”
　　当她跑下树干，向列那走去的时候，叼了一大把青苔和树叶。狐狸闭着眼睛，等候她去接吻，她用青苔轻轻地触动列那的胡须，使他发痒。这时候，狠毒的狐狸以为立刻可以捉住梅赏治了，他迅速地张开嘴一咬，可咬到的只是满嘴的青苔和树叶，他哇地一声连吐都吐不及。
　　梅赏治站在不远处讽刺地笑着。她说：“看啊，列那，这就是你刚才所讲的和睦。真是滑稽可笑，我早就知道你的发誓和行为只不过是一场表演。”狡猾的狐狸仍镇定地回答说：“亲爱的，刚才是开开玩笑，我想你也会理解的。好，重新开始，可是这次我们一定要正正经经地接吻了。”
　　梅赏治也大度地说：“那好吧，请你再闭上一次眼睛。”
　　他以为她从对面来，她却从侧边来了。他狠狠地向前开口一咬，满以为可以捉到了，但是又落了空，原来她闪在旁边，而且很快张开翅膀，飞回到了树枝上。
　　她哈哈地笑着说：“你还有什么表演吗？如果刚才我不小心，就成了你的口中食。要叫我信任你，除非西边出太阳！”
　　列那说：“你难道不懂吗？你这样多疑，这样的不友好不顾亲戚关系，我就是要罚你一次啊。都是你疑神疑鬼、胡思乱想造成的，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呢！不信再来试一次吧。
　　俗话说事不过三，好太太，别担心，难道我不是你孩子的干爹吗？凭我跟干儿子的关系，你也丝毫不用害怕，听，这不是干儿子正在树洞里叫吗？可惜我不能上去看他们。为了巩固我们的亲戚关系，让我们来一次接吻吧。别再怀疑我，下来吧。”
　　梅赏治太太却动也不动地坐在树枝上，听花言巧语的狐狸讲着，她只是冷笑。她本来不笨，也从不轻举妄动，她早已经把狐狸看透了，所以列那费尽口舌都毫无作用。
　　正在这时，一群猎人带着许多猎狗从那儿经过，他们远远地看到了列那，便立刻喊道：“狐狸，狐狸，抓狐狸啊！”号角跟喇叭立刻响成一片，猎人们拍马加速飞奔而来。列那看到大祸临头，不敢耽搁，连忙逃走，连梅赏治回答他的话也顾不上听了。梅赏治在树上追着喊道：“列那，我相信了，我现在相信你了。请你等着我，我这就下来和你接吻。但你为什么要跑啊？这些全副武装的人是干什么的哟？刚才所讲的和平共处这么快就被改变了吗？”
列那边逃命，边回头叫道：“梅赏治太太，追过来的这些人一定还不知道那个和平共处的条约，而且那些猎狗年轻不懂事，还没有听过父母向他们讲所签订的和平条约哩。”
　　“列那，孩子他干爹，不要跑得那样快呀。现在轮到我请求你了，我要跟你接吻哟！”
　　而狐狸已跑得很远，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对不起，今天我没空啦，下次我再来找你！”
他不停地跑着，就在他以为脱离了危险时，撞到一个修道士身上。那修道士也牵着两条大狗。
这真是祸不单行，列那便处于前后夹攻之中，后面追上来的猎人，带着一群猎狗，向修道士喊着：“快放开你牵着的狗，让他们咬住那只狐狸！”
　　列那焦急死了，几乎绝望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被抓，性命就难保。因此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来躲避对他形成的包围。
　　他极为有礼地向修士说：“修道的朋友，看在上帝面上，请不要为难我。我看你是一个信守教会十条戒律的修道士，相信你不愿意损害任何人的。我正和那些向这边跑来的狗打赌，进行一次赛跑。你也可以看得出，我就要获得胜利了，因为有一笔很大的赌金。所以，他们会想尽一切方法来拖住我阻止我取胜。请你莫介入这件事。如果帮他们破坏比赛，损害他人，对你来说，岂不犯了大罪吗！”
　　修道士说：“既然如此，赶紧过去吧。但愿全能的上帝和圣·朱利安——一切旅行人的保护者，保佑你吧。”这个正直的修道人轻信了狐狸的话，而且自始至终没有松开他牵着的狗，并且让开路，放列那过去了。列那马上窜进荆棘丛与杂草堆里，猎人一时寻不到他的踪迹。他脱离了危险，可是仍旧向前奔着，因为他想离那些可怕的敌人越远越安全，以后只能更谨慎才是死里逃生、绝处逢生的办法。

狐狸列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