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第四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佳作选登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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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满仓编选
一、笔墨丹青话绍兴
江南的风光,不单单是旖旎的山水,假设是山水当中只有山水,也就显得太单薄,太惨白,太无力了。山水间,我老是能够寻觅到文人们青衫迎风摆舞的影子。那淡淡的影子中,有一种细腻的精魂,有一种巍峨的灵魄,有一种永久的精神。
一、情留沈园魂钗头凤
烟雨日,访沈园,赋此悼之。
玉池荷,沈园柳,池台极盛春如旧。碰杯酒,把盏手,十年重逢,欲说还休。愁,愁,愁!东风错,谁之过,满地桃花落成冢。迹斑驳,今如昨,千年桃红,似曾重逢。梦,梦,梦!从三味书屋门前,摇一舟乌蓬,泛几缕水波,飘向放翁桥。
正值小雨霏霏,天空上絮着苍茫的幽蓝,不知是措手不及的彷徨,仍是无家可归的忧伤。淡淡的愁绪与春雨一路交织出一幕意韵深长的帘来。
远远就看见石雕牌坊上的白底黑字:沈氏园。这确实是沈园,陆游和唐琬的沈园,《钗头凤》的沈园,曾让我浮想连翩的沈园。乍然相见,却恍如曾经相识。沈园淹没在一片陈腐的青砖房瓦中,淹没在江南绵绵的烟雨中,含蓄而静谧,典雅而冷淡,湿漉漉地散发着邈远的古意和淡淡的怨幽。
轻轻踏入吧,不要打搅了她的沉默与悲伤。
朋友说,古典园林多千篇一概,不值去看。我付之一笑,沈园岂只是供人观赏的,她是供人吟诵,供人怀念,供人爱恋那千古绝唱的。
踏在小路上,耳边是雨点在青瓦跳动的回响,披一袭小雨,就如此湿湿走进那段悲绵的故事,走进那古旧的历史,去轻轻碰触那千年未愈的创伤。
孤鹤轩中,我一个人在静静地想着陆游。多青年前,他是不是也曾站在那个位置,形单影孤。多舛的爱情,倾危的时局,坎坷的的仕途,难酬的壮志……这一切,最终都只化作一声孤鹤的哀鸣,从放翁的耳边掠向天穹。
“宫墙柳,一片柔情,付与东风飞白絮;六曲栏,几多绮思,频抛小雨送黄昏。”一泓池水,缕缕柳丝,雨打飞檐,这次第,又怎是一个愁字了得?
出孤鹤轩南行,扒开层层雨,看见两块碑。这,确实是那两首《钗头凤》了。放翁的字走笔如蛇,似是在醉后,在满笔的悲腔中宣泄着,控诉着,痛楚着,无奈着,辛酸着。不必去分辨,我即能够道出上面的字字句句: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这首词曾在无数个深夜敲击我的心,将我拉到一种深深的悲伤中去。
视线旁移,那是另一首《钗头凤》,笔迹清秀,千般幽怨,万点悲愁藏于落笔处,那早已不是字,是情,是泪,是恨,是怨: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陆游和唐琬,他们也曾经幸福过,他们结缡后也曾是一对情义相投、鸾凤齐鸣的恩爱夫妻,可是婚姻的包办人之一的陆母却对儿媳开始不满。于是,唐琬纤美的手指中显现了一封休书;于是,那个漂亮的才女的丈夫的名字改叫了赵士程。
我在青石小桥和假山亭轩中寻觅陆游遗下的对唐琬的片片想念,品尝出爱情的原汁原味竟然这般酸苦,真想质问造化,什么缘故最辉煌的美总要伴随着忧郁?什么缘故爱情的漂亮总要依存于缺憾?苍天无言,撒下一片雨帘。
我站在葫芦池边,看着天穹。天意弄人啊,十年后,陆游和唐琬竟又在这葫芦池重逢了。我无法想象孤单的放翁和携君同游的琬儿在邂逅的那一霎时,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中会有何等的忧伤,会有何等复杂的心境。我不知道放翁在看见消瘦的琬儿,想起十年前曾经也和琬儿一路来游沈园的欢乐,会有何等的难过与悲决。我看不清琬儿在悲伤桥上,惊鸿照影时的柳眉是不是锁得很紧,脸上是不是有泪痕。我不明白,但沈园明白,葫芦池明白,满地桃红明白,柳丝如烟明白,那水中的一尾尾鱼明白,这落在沈园中的雨也明白。这如诗如画的雨,是不是确实是昔时琬儿的泪,抑或是放翁杯中的酒。他们悲伤地离开了,留下他们的故事,他们的诗,留下那个湿湿的沈园给后人去凭吊。
应记昔时沈园逢,多情应是沈园魂。悲伤桥下春波绿,沈氏园内千古痕。
二、切近青藤魄最高楼
静探徐公,有感,成此词。
坎坷路,知心无几人。独自栽青藤。泼墨丹青有谁知,笔底珍珠无处卖。凄凉生,潦倒终,无人送。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歪斜屋,倒置人。画风文采今尚存,却是羞杀万画人,板桥生,白石翁,门下逢。
小时便已是明白了徐文长,明白他的聪慧,他的正义,他的不羁。长大后,我专门喜爱看他的画,他的痴迷,他的笔下流泻出的淋漓而又泼洒的线条和墨色,躁动的笔墨后的流动的不驯和无奈,已不是我用我贫乏的文字能够归纳的了。
欧洲人自豪地说,咱们有一个用笔让生命的旋律开始奔放的凡·高;中国的文人墨客们轻轻一笑,咱们有徐渭,有他的泼墨丹青的痴狂。
来到绍兴,我闲得无聊,去郊外的一个帝王陵走走,可是,到了门口,我仍是没走进去,而拐上了另一条小路。路口有标示——青藤书屋。
说来,这的确是我的孤陋寡闻,碌碌在徐文长的故事中那么连年,却不明白他竟近在我的咫尺。每每来绍都会通过这条路,也不知我的无知与那车轮后滔滔的飞尘是不是孤负了心高气傲的“狂生”。
走在路上,我看着路边的芭蕉,在想徐渭。他的一生无疑是极不得志的,较当中国古代的诸多文人墨客,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久负才名,却连个举人也没考上;他当幕僚军师,主子却不知为何被投入天牢;他想终止他的生命,却误杀续妻张氏。终于,他疯了。他厌弃人世,厌弃家庭,厌弃自身。他由超人的清醒走向孤傲,由孤傲走向佯狂,由佯狂走向真正的疯狂。中华上下五千年,生平如徐渭这般凄厉的人不多,即便有,也没能力把它变幻成一幅幅生命本体悲剧的色彩和线条,变幻成一声声对命运的专门残酷,也专门响亮的冲撞。
走进它,除去静谧,我想不到其他词可形容。无需购票,无需道扰,只需要你轻轻进入,去探访那个旷世才子的坎坷,才思与辛酸。院子很朴素,栽着芽儿发地很淡很淡的柳,开着很漂亮也很冷淡的花,石架上缠着青翠的藤,脚下踏着一块块随意的青苔。我不明白是光阴的遗忘历练了它们,仍是文长的“一尘不到”感染了它们,抑或是它们只愿了解主人凄惨的一生,而执意不去明白主人此刻的辉煌。
郑板桥刻印道是:青藤门下走狗。
齐白石感叹道是:恨不能生三百年前,为青藤磨墨理纸。张岱叹不如道是:而今纵有青藤笔,更讨何人数字酬?袁宏道见徐文道是:徐渭乃明代第一诗人也。……
佳士德拍卖行的人说,徐渭的画,30万美金——底价。
我历数着一个个文人墨客对文长的钦服,计算着一笔笔可称为天价的数量,突然感觉想笑。昔时的文长会预见如此的事吗?他会对这些露出如何的表情呢?
他的一花一草,他的一轩一堂,他的池水,他的青藤,他的苍苔,他那座早已荒草萋萋的坟冢告知了我他的答案:文长依旧是那个文长,画依旧是那幅画,文长乃至明白自己的画,自己的诗,自己的字会有那出头的一天,可他依旧会套着青衫,依旧会狂饮着绍兴的黄酒,依旧会在醉意朦胧中泼墨挥毫,仰天狂笑,他依旧在自嘲地感叹着: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
或许,文长一生的艰辛确实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宝贵的礼物,或许,文长的癫狂才是中国画史上最大的幸运。我微笑着走过空旷的厅堂,倾听百年来一直回荡在屋子当中的那种面对生命坎坷时不羁大笑的精魂。只需一瞬,我便切近了那个伟大的萦绕在青藤斑驳的苍翠中的灵魄。三、怀念先生神水调歌头
走鲁迅故乡,略有所感,成此词。
几沁墨似矛,一支笔如刀。深邃目光,看断千年史浪涛。轩外春色正好,轩内无人观赏,墨笔速耕耘。惜时如至宝,忧愁锁眉梢。
青烟斗,素布袄,颊如削。横眉冷对,千夫之指何关扰。只愿俯首为牛,惊醒万方孺子,拔尽荆棘草。血荐轩辕后,神成民族魂。
天有些阴,雨却一直没有落下来,我的鞋子踏在青方砖上,是一阵空空落落的回响。我抱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来到先生的家门口。望着门匾上“鲁迅故宅”
这四个字,我感觉人声似乎在一刹时静止了,耳边和内心突然只剩下一个身音在回荡,语气沉稳,带些讥讽,有点悲伤: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
先生的《自嘲》在来绍之前不知拜读过量少次了,可是,冥冥中的那种感觉却是这次最为强烈。或许是看见了先生曾在文章中描述过的青石板,方砖路,乌蓬船,有一种似曾相识吧。
如玻璃般易碎的江南,乌蓬欸乃的摇橹声竟然孕育出了一个如此伟大,如此坚韧的灵魂,绍兴是如何做到的,咱们没人明白。
可是,我能够想象到,九十连年前,尚值年幼的先生是如安在这条路上来回于三味书屋,百草园与自己的家。我此刻走在那个地址,耳畔似乎还有先生的欢笑声,匆匆的脚步声,月夜下的讲故事声在回荡。
先生的一生是那么短促,如一道流星划过历史的天空,可是,没有人能够忘记它划过的那道绚烂的轨迹,它被永久铭刻在永久的银汉星河中。臧克家说:鲁迅先生是人民的牛马,是等着地下的火烧的野草,他活着是为了他人活得更好。
莫非仅仅是如此吗?先生他的笔像一把剑,文字像一把剑,先生把他自己变成了一把剑,带着咆哮的剑气,带着锐利的锋芒,带着深深激愤,狠狠刺向封建的传统文化,刺向腐朽的陈腐思想。
他用生命的全数光芒,划亮了充塞天地之间的黑暗和寂静。在他身后,有咱们整个民族的血污、苦难、污秽、彷徨与觉醒……他走了,可他留下了锋芒毕露的匕首和投枪!他走了,可他留下了铁骨铮铮的思想和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