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人间烟火”--迟子建中短篇小说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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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人间烟火”——迟子建中短篇小说论
翟永明

【摘要】迟子建的小说创作始终扎根于富于生命力的日常生活，这使得那些平凡人的生活被推到小说舞台的聚光灯下，并且日常的琐碎与生动消融了僵硬理性带来的规训力量。生命之痛在迟子建的小说中绵密而刺目地存在着，但她利用出色的“控制”，用希望和光明稀释了这些令人窒息的伤痛，这种朴素自然的苦难叙事在20世纪文学史中独树一帜。在迟子建小说中存在着诸多如放河灯、洗澡、葬礼、渔汛等仪式的描写，这是东北地域文化影响的结果。仪式承载着象征的功能，具有修辞意义，不仅表达了人们在社会生活中的经验、情感，而且还包含了迟子建对于死亡及文化的独特理解和思考。【期刊名称】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5(000003【总页数】6
【关键词】日常生活；生命之痛；朴素；仪式；象征
与那些刻意制造文学异象，有意脱离现实生活，在虚无缥缈不断叠加的象征与暗示中追求所谓终极价值与意义的作家不同，迟子建——这位从东北冰天雪地中走出来的女作家，带着女性特有的柔情，在三十多年的文学创作中始终脚踏实地行走在丰盈的雪原、都市、集镇、乡村、小巷生活中，她所讲述的故事都弥漫着浓烈的人间烟火气，既有木刻楞房子、板夹泥小屋、菜园、草垛、牛栏、猪圈、鸡舍、厕所、垃圾堆等凡间俗世景象，又有山峦、森林、河流、草滩、白夜、晚霞、极光等自然奇观，从而构建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尤为可贵的是，迟子建的小说并没有因为扎根于琐碎的现实而被日常生活所黏附，



相反，因为有了扎实牢靠的现实基础，她的小说获得了强大的升腾力量。借助这一力量，迟子建非凡的想象力拥有了更丰富饱满的内涵，在“寒冷的高纬度”畅饮着“天河之水”，编织着一个又一个或哀伤或心痛或快乐或温暖的人间故事。
一、抵制僵硬理性的日常
接地气的创作姿态使迟子建小说创作的触角伸向了广博的天地。在她笔下，凡夫俗子的生活占据着极大的比重，即使是那些以宏大历史为背景的小说，她所关注的依然是卑微的生命。这些容易被人忽视的平凡人的生活被迟子建请到了小说舞台的聚光灯下，尽情展现着他们在平庸琐碎的生活中凝聚的恩怨情仇与喜怒悲欢，每一个人的故事都构成了一支生活的细流。当众多的细流汇聚，一条带着浓郁生活气息的大河便奔涌而来，它裹挟着丰富的生命信息，折射着纯粹的生活底色，反映着本真的生存状态。
《东窗》是一部没有中心线索的中篇小说，它所描绘的是一个小镇各色人等平凡普通的生活。时常感慨“英雄”生不逢时无用武之地的苏鸿达，却又喜欢在坟场偷吃供品并与儿子不断上演着“儿子打老子”的闹剧；气质非凡的李曼云因心高气傲晚年只能孤独地坐在东窗前与神对话；杨学礼一家热气腾腾吃肥肉的习惯因了杨小壮的死而终结；带着八个儿子生活窘迫的鳏夫郭富仁与老寡妇徐慢慢在坟场奇异结缘；因酗酒妻离子散的酒鬼倪满仓最后被妻子魏金枝的善良感动而浪子回头；大地主张得富与黄鼠狼怄气中邪，与给她治病的老女人奚美兰勾搭终被地主婆算计断了一条腿。除此之外，兄弟为一碗鸡蛋汤的厮打、男人与女人的日常拌嘴、女人与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以及人与动物的怄气、动物之间的矛盾等，所有这些描写简直构成了一幅浮世绘。“东窗”本是与神的



对话之地，在小说中具有某种神性象征，但在“东窗”的背后充溢的却是最为原汁原味的世俗生活，这是神性与日常性的碰撞与交融，正如小说不断重复的一代又一代的小女孩在东窗用胭脂豆花染指甲的场景，生活的单调重复让人疲惫厌世甚至绝望，但生命的重复轮回不也包含着某种神性的力量或者说某种关于永恒的暗示吗？由此，这部小说中篇的建制却包蕴了长篇的意义含量。不同于《东窗》，《秧歌》以女萝的故事为主线，勾画了一个女性一生的生命轨迹，但这一轨迹在小说中并未占据显赫位置，在小说中还活跃着其他丰富生动的人生故事：痴情的小梳妆用一生的等待来诠释爱情；狡诈胆小的龚友顺因贪图小利不仅自己屡屡挨打妻子也因不堪羞辱上吊自杀；精于算计的丧葬店主刘八仙在冥途送走了两房太太后继续欺凌折磨着粳米；剃头师傅与人力车夫李老头快意恩仇的故事更令人唏嘘不已。颇有怀旧色彩的《原始风景》以回忆的方式记录了包括“我”的家乡、亲人、邻里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平凡人的生活，老爷、父亲、二姨、小姨、傻娥、寡妇、堆雪老人，甚至一条叫小夏的狗的故事都构成了小说重要的叙述力量，它们共同点亮了一种虽原始却质朴真实的生活图景，与拥挤浮躁的现代都市生活形成了鲜明对照，而这种生活方式的消逝也让小说带有了一种挽歌情调。
迟子建将日常琐碎的人生片断不断纳入自己的小说叙述，这样的叙事方式让她的小说具有了散文化特征。小说虽有矛盾冲突，但并不紧张连续，相反因为对一些看似边角废料的片断进行巧妙连缀，反而在舒缓的叙事节奏中营造出散淡随意的情境氛围，小说由此也更有灵性和韵味。生活细流的关注与零碎小事的拼凑使迟子建的小说不断捕捉着生命之弦，弹奏出的每一个细微的音符，这些或强或弱的音符最终汇成层次丰富、气势宏大的交响乐，生命的光辉在这訇然


“到处人间烟火”--迟子建中短篇小说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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