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歌女唱心魂

———浅析《色戒》中王佳芝唱《天涯歌女》的原因

内容摘要：作为张爱玲同名小说的改编电影，电影《色戒》完全改变了小说原有的基调，将对世情的冷酷揭示变成了对特定条件下人性的关注。为了再现民族危亡时刻真实的人物状态，导演李安可谓是在每一个细节选择上都煞费苦心。这篇文章将从几个方面来浅析在王、易两人于日本料理店相会之时，李安为何会选择让王佳芝唱《天涯歌女》这首歌给易先生听。

关键词：王佳芝 周璇 天涯歌女

在很多人眼中，王佳芝为易先生唱《天涯歌女》这个片段可以称的上是影片《色戒》中最美好的段落。易先生的眼泪，不仅让王佳芝为之打开了心扉，也让我们每个观影者看到了一个在国家动荡之时别无选择的汉奸形象。李安通过他细腻的人物处理和煞费苦心的细节选择，为我们深刻地再现了民族危亡时刻真实的人物状态，真实的匹夫英雄。那么，他为什么会选择《天涯歌女》这首歌来让王佳芝唱给易先生听呢？

一、天涯歌女，传唱南北

《天涯歌女》来自于当时著名的歌手及演员周璇。1937年周璇主演了以歌女小红的故事为线索的电影《马路杀手》后，使之红透了大半个中国。而《天涯歌女》作为该片的主题曲，也随着影片的一路走红而飘扬到了大江南北。据说当时上海滩上到处都在播放周旋的歌，家家月圆花好，户户凤凰于飞。因此，当时热爱电影的岭南大学生王佳芝，也极有可能看过这部影片并对之产生了深刻的印象。这为她唱这首歌创造了一个前提。

二、词曲契合，真情流露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简简单单的歌词里，唱着女爱郎的千情万意，也唱着国灭亡的辛酸无奈。在唱这首歌的前半部分时，王佳芝朱唇微启，眼含秋波，易先生在一旁轻快地哼着小调为她打节拍。而后当唱到“家山呀北望”时，王情绪骤转，微倚于门沿，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沉重。此时的易先生眼神开始闪烁，头也低了下去，当王唱完最后一句，他摘下眼镜拭去了即将落下的眼泪。其实这首歌不正是老易内心的真实反映？从王问他能否去他的办公室躲雨时他的回答“你真的要进那种地方吗？”，我们不难看出易对自己的工作有多么厌恶。汉奸这条路，不是他自己要选，而是他没得选。多情如他，又何尝不想跟自己相爱的人一起，去体会你侬我侬的浓情蜜意，去过一个没有战火纷扰，没有殚精竭虑，简单而幸福的一生。那一刻的王佳芝，必定有太多的爱与恨交织于胸口，然而千言万语，她却只能通通将其寓于一首歌中来唱给易先生听。《天涯歌女》的曲调取自苏州民谣，亲切自然，如同在你耳边诉说。听起来波澜不惊，却蕴含着很大的张力，很多的呐喊和朴实的深情。只有这样的曲风才能契合当时的情境，才能直接抵达易先生内心的最深处，迫使他打开心中暗掩的门扉。

三、你我皆戏子，无情亦有情

周璇原名周小红，3岁被舅父拐卖，7岁时险些被养父卖到妓院。1932年，12岁的她经人介绍加入黎锦晖创办的明月歌舞团习艺，17岁主演马路杀手从此名声大噪。她的搭档赵丹这样描述她：“我们讲戏她不懂，一脸天真，但是一上镜头就把我们镇住了，导演要求的她都能恰如其分的表演。她在马路天使中扮演的歌女周小红其实就是她自己，那个在尚贤坊中长大的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出生之地，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作为一个戏子，纯洁的周璇是理想的，在每个角色中倾注自己所有的感情，她干净地就如同一张白纸，任由你肆意涂抹。没有亲人，爱人离去，孩子因过度劳累而流产，就连名字也是在演戏时别人给的，除了荧幕上那一个个逼真的形象外，周璇一无所有。

那么王佳芝呢？影片中的她原是岭南大学的学生，母亲早早去世，父兄远在异国，背井离乡来到香港求学。因为对邝裕明的爱，天真的她答应了暗杀行动并为之付出了一个女孩子最珍惜的一切。就如同影片中吴先生所说：“王佳芝的优点，在于她只当自己是麦太太。”她心甘情愿地呆在自己的角色里面，将自己所有的感情赋予其中。“他不仅往我身体里钻，还像一条蛇一样地忘我心里钻。只有忠诚地呆在这个角色里面，我才能够钻进他的心里。”王佳芝是谁呢？除了麦太太这个虚假的身份，她的名字下什么也没有。她和周璇一样，不过是一个用生命来演出的戏子，不过是一个身世飘零，一无所有的天涯歌女。我们不能断定王佳芝是否会因为相似的人生经历而喜欢上周璇，但从李安的角度上讲，身世的契合已为他选择《天涯歌女》提供了充分的理由。

四、结语

一曲天涯歌女，两个不同的女人，唱出一样的心魂。也许很多人会问，是什么造就了这两个女人别样的一生？或许是年轻的梦想罢，或许是对爱情的执着罢，就如同周璇所说：“有过血的奔放和泪的激流，有过艰苦的忍受与劳役的锻炼。我是年轻人，自然不能没有花朵的绽放，也不能没有落叶的悲哀。”一首《天涯歌女》，唱的多少人涕泗交零，李安的细腻，的确令人拍案叫绝。

张爱玲《色戒》片段赏析（绝对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