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一、悲而不泣，沉郁典雅的悲秋诗………………………………………………1-6

（一）“雁”、“菊”、“苍穹”组成了寂寥的悲秋意象群……………………1

1.“雁”意象的频繁使用………………………………………………2

2.“菊”意象的反复颂扬………………………………………………3

3.“长空”、“苍穹”意象的多次展示…………………………………5

（二）典型意象群体现寂寥旷达的意境………………………………6

二、不同的情感主题表现独特的悲秋情结………………………………………7-8

（一）重阳节——想亲怀友的悲秋情结……………………………………7

（二）思“乡”述“归”——回京伴君的悲秋情结………………………8

三、深厚和平，沉郁典雅的独特艺术魅力………………………………………9-10

注释…………………………………………………………………………………11

参考文献……………………………………………………………………………12

谢辞…………………………………………………………………………………13

悲而不泣，沉郁典雅的悲秋诗

——明代回族政治家马文升独特的悲秋情结

人文学院汉语言师范专业 2007届 吴楠

摘要：

“能以功名全其始终”的明代回族政治家马文升有《马端肃公诗集》行世。他一生为官，文章也几乎全部与时政有关，奏疏内容多为他的政治思想和主张，但其内心深处也有一方恋土，记录他的愁思与情怀，其中最为典型的是悲秋诗。大量的悲秋诗表达了丰富的情感，有对岁月易逝的慨叹，有对远离亲人的思念，有对国家纷争的焦虑，有对君王赏识的渴求，有对旅人漂泊的低吟等等。诗中不乏前人反复借用的秋之意象和传承于世的典故佳句，但陈词之流畅，情感之真挚，为文不饰雕琢，大气又不失典雅的秋诗是让人折服与钦佩的。我分别从意象群和情感主题来分析马文升秋诗虽是悲从中来却无泪洒之情，深厚和平，沉郁典雅的独特艺术魅力。

关键词：

明代 回族作家 马文升 悲秋情结 沉郁典雅

Abstract："All it has always been able to fame" in the Ming Dynasty statesman Marvin Hui rise of "Su-Ma-side public poetry," the World Bank. Official of his life, almost all articles and current affairs related to the content of many memorial to the throne for his political thoughts and ideas, but deep down there one love earth, feeling of anxiety and feelings of his record, one of the most typical is the Qiu Shi. A large number of Qiushi rich emotional expression, there is the lament of the years goes by, there are thoughts far away from their loved ones, there is anxiety on the state disputes, have appreciated the desire of the king, there are wandering on the traveler's crooning and so on. Borrowed from the poem repeated previous autumn lack the image and heritage of the place known to the world the story of Sentences, but heard the smooth, emotions of sincere, as the text is not decorated with carved, yet elegant atmosphere is the people impressed with Qiushi admiration. I, respectively, and emotional themes from the Image Group to analyze the rise Qiushi Although Marvin is sad but no tears came from a feeling of profound peace, gloomy elegant unique artistic charm.

Key words：

Ming Dynasty Muslim Writers Ma Wensheng Autumn Complex Sombre elegance

马文升（1426-1510年），字负图，别号约斋，晚年先后更号友松道人、三峰居士，世居钧州（今河南禹州）。高祖伯川、曾祖马献、祖志刚、父马荣，均未入士。马文升自幼“性颖敏，七岁读书，即通大义”。正统十二年（1447年）中举人，景泰二年（1451年）中进士。历任山西、湖广巡按，福建按察使，成化初，巡抚陕西，与总督项中平定满四事件。期间，马文升曾多日率兵攻山，亲冒矢石，奋不顾身。曾任漕运总督，弘治中历任兵部、吏部尚书，严肃军纪，罢黜贪懦，屡平西北边塞事端。正德二年（1507年）权阉刘瑾乱政，被罢官。归钧州后，于正德五年（1510年）辞世。帝赠特进光禄大夫、太傅，谥端肃。

马文升是经历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五朝的元老重臣和明代中叶最杰出的回族政治家。他早年任职监察御史、司法决案，明察秋毫。出任福建按察使期间，严惩当地贪暴狂徒冯某。离开福建时，闽人传唱“马使留来天有眼，冯公布去地无皮”来表示对他的称颂。[1]

马文升做官五六十年，出将入相，为明王朝呕心沥血，史家评他“有文武才，长于应变，朝端大议，往往待之而决，功在边镇，外国皆闻其名”，称其为“一代伟人”。 他的文学作品有《马端肃公诗集》和《马端肃奏议》行世。他“为文不事雕琢，若大羹玄酒，自有喜味。声诗无媟嫚语，皆自忠爱中流出。海内之士，得其篇章者乐诵之”（李逊学《太师马公行略》）[2]。

《马端肃公诗集》共收律诗293首，绝句33首，古风13篇，“大都揽山川夷险之形胜，酬荐绅交游之赠答，怀君父生成之大德，感古今兴替之异宜” [3]，其中最具特色的就是25首悲秋诗。马文升在创作这些诗歌时就已熟练的运用古人悲秋的典型意象，如“残蝉寂寞声偏咽，衰柳萧条色渐黄。”中“残蝉”与“衰柳”；“秋来忽睹雁南飞，几度思乡叹未归。”中“雁”；“ 秋雨潇潇不断声，寒蛩唧唧壁间鸣。”中的“秋雨”“寒蛩”等等。这些诗大都创作于他边塞征战和监察时期，少了以往悲秋诗的缠绵悱恻，凄凉悲苦的情怀，多了边塞诗的寂寥旷达，加上马文升一生的政治生涯，纵横边庭，横槊西北，他的悲秋诗更增添了一份慷慨和忧国愁边的感叹，情感深厚和平，沉郁典雅。

一、悲而不泣，沉郁典雅的悲秋诗

（一）“雁”、“菊”、“苍穹”组成了寂寥的悲秋意象群

“伤春悲秋”是中国古代文人独有的情结，这是文人怀才不遇，政治抱负得不到实现等特殊情感所决定的。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当诗人看到欣欣向荣的景象，而自己又无作为时，就会伤春；秋天则是收获的季节，又是接近冬天之时，看到那凋零的落叶，诗人们一方面感叹岁月不饶人，另一方面也为自己一事无成所慨叹，这样就会产生悲秋的情绪。

四季的意象多姿多彩，每一种意象都有丰富的含义，而秋意象描绘出风雨飘摇、四野荒凉、空山寂寂、万木萧条的颓唐环境，预示着人间沧桑、庙堂易族，大厦将倾、朝代嬗递的社会历史。朱熹解释：“秋者，一岁之运，盛极而衰，肃杀寒凉，阴气用事，草木零落，百物凋悴之时，有似叔世危邦。主昏政乱，贤智屏绌，奸凶得志。民贫财匮，不复振起之象”（《楚辞集注》）[4]。秋的意象被注入了感情色彩，秋风、秋雨、落叶、蝉鸣等时令节气的嬗变自然就与生命的诞生、勃发、衰败、死亡联系在了一起。

中国诗人从农耕生活经验积淀所形成的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的观念，自然上升为宇宙永恒而生命短促的感叹。“宿共青云志，蹉跎白发生。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张九龄《照镜见白发》）诗人在惊觉秋风呜咽,木叶萧萧时，常常表现出把对死的恐惧转化为对生的哀怜。“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杜甫《登高》）借“风”、“天”等六种景物，并以“急”、“高”等词修饰，指明了节序和环境，渲染了浓郁的秋意，倾诉了诗人长年飘泊、老病孤愁的复杂感情，慷慨激越，动人心弦。前人留下的这些典型意象群在马文升的文学创作中皆有自然也不例外的借秋风萧瑟、万木凋零的秋物秋色来表现传统的凄凉悲苦的悲秋情结但在其个人精神气质和政治环境的影响下，悲秋诗意境的塑造独具特色。

1.“雁”意象的频繁使用

每到黄叶纷飞的季节，仰视万里霜天，常常可以看到一群群南飞的鸿雁。它们组成整齐的行列，时“一”字排开，时交叉成“人”，古人常称之为“雁阵”、“雁字”、“雁序”等。“雁”自古以来是人们寄托思乡情的鸟类，有“鸿雁传书”的典故。它们随季节不同周期性进行迁徙，行动很有规律，大多在黄昏或夜晚进行，要历尽千辛万苦的旅途，但它们春天北去，秋天南往，从不失信。不管在何处繁殖，何处过冬，总是非常准时地南来北往，因此自然成为多愁善感的文人骚客吟咏的对象：“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李白《与夏十二登岳阳楼》）；“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王维《使至塞上》）；“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范仲淹《渔家傲》）；“雁尽书难寄，愁多梦不成。”（沈如筠《闺怨》）。“雁”这一意象往往被诗人赋予了丰富的情感，常与季节的更替、时间的流逝、逆旅的游子、凭栏的思妇等内容紧密相连，或渲染气氛，表现环境悲凄；或状写景物，表现高远廖廓；或代指书信，表现殷切期盼；或比拟自身，表现孤傲落寞；或触动游子思妇，寄予浓浓乡愁亲情。意象之盛，表意之丰，非其他物类所能及。

在回族文学丛刊记录的《马端肃公诗集》中25首悲秋诗就有8首诗运用了“雁”这一意象，体现出寂寥旷达的意境。

“不堪老去客渝州，况值黄花雁过秋。”——《辛丑重阳日有怀时在渝州》

“雁辞北塞秋将暮，霜落东篱菊正香。”——《重阳登高有感》

“秋来忽睹雁南飞，几度思乡叹未归。”——《秋思用唐人韵》

“长空更听南归雁，懒把新诗用意裁。”——《九月八日詠怀次韵》

“篱菊故园多北绽，塞鸿此日任南翔。”——《乙丑重阳节病中述怀》

“那更长穹归雁呌，令人一夜雪盈头。”——《悲秋次解翰林韵》

“重阳节夜雨潇潇，塞雁南飞影寂寥。”

——《乙丑重阳节夜落雨思乡心切感而书此》

“重阳节夜雨潇潇，塞雁南飞影寂寥。八十年余乡思苦，乞归未遂首频搔。”（《乙丑重阳节夜落雨思乡心切感而书此》）中 “雁”在重阳节秋雨纷纷之季，偏向南飞，只留下作者形单影只，感慨自己一人在边塞独自思念故乡，思乡之情溢满与胸，不觉频频搔首却不能解开心中愁思。叶梦得《石林诗话》：“诗语固忌用巧太过，然缘情体物，自有天然工巧二不见其刻削之痕。”[5]边塞的孤雁让作者联想到了自己的孤独，“影寂寥”即是孤雁南飞的寂寥也是作者孤寂的身影，只“雁南飞”一个意象就创设出“孤雁”和作者浑然一体的思乡切难相聚的孤独凄冷，寂寥旷达的意境，诗歌自然平实，无雕琢之意，情感自然且真挚。

2.“菊”意象的反复颂扬

“季秋之月，菊有黄华”这是《礼记·月令》中出现的关于菊花的描述。作为人性气节的象征，菊花的高洁一直为中国人所推崇，被颂为“四君子”之一。“朝饮木兰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屈原《楚辞·离骚》）自屈原后，菊花更是已化作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思维习惯，一种文化追求，在被陶潜先生垂青之后，“菊花”成了“花之隐者也”。古代的诗人大多怀有报国安邦的雄心壮志,但现实往往并不如人意。许多诗人在受挫时感到尘世的不如意,并受道家逍遥哲学的影响,寄情于山林风物,渴望过一种清净无争的生活,于是菊花也便具有了隐者高士的意象。因此，吴柳、彭泽、陶令、渊明、晋人，陶潜、靖节、陶学士、元亮，东篱等陶渊明的借代意象都和“菊”意象同时出现，表达对隐士宗师的崇仰，借之以吟咏隐逸、闲适、飘逸等。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在其带有明显寓意和倾向性的诗作里，“菊花”成了饱经沧桑的勇敢坚强的斗士，为民请命，替天行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李清照笔下的菊花成了抒发情思的对象，伤感的象征“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菊花残谢后一般不会凋落花瓣，不会像桃花一样，一片一片掉下来，落英缤纷的。但历代借用“菊”意象或歌咏“菊”的的诗歌中大多是赞赏其凌寒的品格， “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 极知时好异，似与岁寒俱。堕地良不忍，抱枝宁自枯”（ 唐·吴履垒《菊花》）。

在回族文学丛刊记录的《马端肃公诗集》中25首悲秋诗就有8首诗中运用了“菊花”（古代菊花的品种比较单一，多为黄色，故菊花也被称为黄花。菊花别名：菊华、秋菊、九华、黄花、帝女花）这一意象。

“鬓发已添前日白，菊花犹似去年黄。”——《癸卯重阳节和韵又一律》

“不堪老去客渝州，况值黄花雁过秋。”——《辛丑重阳日有怀时在渝州》

“雁辞北塞秋将暮，霜落东篱菊正香。”——《重阳登高有感》

“篱下黄花空自老，风中红叶向谁依。”——《秋思用唐人韵》

“他乡孤馆秋将暮，明日重阳菊又开。”——《九月八日詠怀次韵》

“篱菊故园多北绽，塞鸿此日任南翔。”——《乙丑重阳节病中述怀》

“秋深万卉凋零尽，独尔峥嵘爤熳开。”

——《轩外菊花数株十月初累经霜爤熳而重宜乎后之人传颂之不已也故书此以美之》

“独余数木东篱菊，爤熳黄花最耐看。”——《秋暮偶书》

总结在马文升咏“菊”之前，文人们诵“菊”的内容，无外乎三种：陶渊明“隐逸之君”；黄巾军“斗争之士”；李清照“消瘦之妇”。马文升悲秋诗中“菊”的意象所表达的意境虽有这三种的塑造，但更多的却是来自于他对“菊”的喜爱赞美之情及独自居于边塞以“菊”为友的豁达的情怀。

“秋深万卉凋零尽，独尔峥嵘爤熳开。靖节东篱资赏趣，魏公老圃占香魁。傲霜晚操松堪友，冒雨清標竹可陪。几度看来乡思切，归休依旧满园栽。”（《轩外菊花数株十月初累经霜爤熳而重宜乎后之人传颂之不已也故书此以美之》此诗中就体现了作者对“菊”在秋天“万卉凋零”时却“独尔峥嵘爤熳开”的喜爱，并且不只他一人喜爱，“靖节”（陶渊明（365—427），字元亮，别号五柳先生，晚年更名潜。《和郭主簿》一首中写到：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诗人高度赞赏“霜下杰”，以这菊花的品格和气质自励，后人因陶渊明有此不慕荣利，志存隐逸的品格，尊称他为靖节先生。）和“魏公”（宋朝韩魏公《咏菊》：“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黄花晚节香。”曾说“士之保初节易，保晚节难。”要像菊花一样永远保持清白晚节的操守）这两位马文升非常敬佩的人物同样喜欢“菊”，连“松”和“竹”都来陪伴，尽显“菊”高洁美好的情操。在马文升眼中“菊”不是孤傲冰霜之物，是可以陪伴他在“秋深”时以解“乡思切”的挚友，是可以在“归休”时“满园栽”的友伴。诗中虽尽显对“菊”的喜爱，却隐隐有着远离家乡难寻友伴，只有“峥嵘爤嫚开”的菊花相陪的自我宽慰的悲情。仔细看来“菊”、“靖节”、“霜”、“松”、“竹”、“雨”都是诗歌中经常出现的意象，而在马文升的悲秋诗中它们却又着独特的韵味，“菊”不再是“隐逸”“斗士”“昨日黄花”的象征，而成为可以和作者互解寂寥的朋友，在边塞的独居的生活中以“菊”为伴，读来有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月下独酌》）的深沉豁达的情怀。

3.“长空”、“苍穹”意象的多次展示

天空的意象比较平常，多以“苍穹”“长空”“仓旻”“云霄”等出现在诗歌中。在回族文学丛刊记录的《马端肃公诗集》中25首悲秋诗就有7首诗中运用了“长空”这一意象。

“独上南楼频极目，海天空阔不胜愁。”——《初秋有感》

“中秋望夜思无穷，银汉迢迢净碧空。”——《中秋夜坐长安行台有感》

“长空更听南归雁，懒把新诗用意裁。”——《九月八日詠怀次韵》

“老未归休感慨频，几口搔首望仓旻。”——《乙丑秋七月十八日偶书》

“那更长穹归雁呌，令人一夜雪盈头。”——《悲秋次解翰林韵》

“才见阳光出海东，浮云遽尔满长空。”——《秋天多雨偶见阳光阴云覆布》

“秋来气候应如此，何必殷勤问上穹。” ——《秋天多雨偶见阳光阴云覆布》

“秋稼应多损，苍穹似不平。” ——《南郡前浦维舟值秋雨连绵》

天空遥不可及给人以丰富的想象力，寄托着诗人的理想与抱负，驰骋广袤的天空之下，有的是视野的开阔，心胸的舒展和情感的肆意宣泄，也有的是对未来的不可测，命运变化的感叹。天空的阴晴，变化的莫测有着视觉的冲击，更可以用于适时的情感抒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李白《夜宿山寺》）的畏惧；“孤峰倚青霄，一径去不穷”（刘长卿《题萧郎中开元寺新构幽寂亭》）的洒脱；“时来整六翮，一举凌苍穹”（岑参《北庭贻宗学士道别》）的志向；“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不际”（柳永《雨霖铃》）的迷茫。

“中秋望夜思无穷，银汉迢迢净碧空。月色有情皆共爱，跕声何处不相同。十年寂寞天涯处，此夕凄凉旅馆中。独抚瑶琴对自酌，梦魂常遶大明宫。“（《中秋夜坐长安行台有感》）中边塞的天空是高远深邃的，中秋之夜，马文升在长安行台感慨自己“十年寂寞”，此时却是“凄凉旅馆”，“迢迢净碧空”让他“思无穷”，“抚琴”和“自酌”表现他的孤独，中秋团圆之夜他只能遥看长空任自己思绪万千：既然“长空”同“碧”，“月色”共“爱”，那么“跕声”应该也相同吧，作者不仅仅悲的是自己的寂寞凄凉，他怀的是百姓的疾苦，国家的纷乱，这正是马文升悲秋诗的独特之处。在凄冷的秋夜中，遥望天空的作者没有自怜自艾，而是心怀天下，这种深厚沉郁的悲情意境是从平实的语言，流畅的词句中一点一点流淌出来的。

(二)典型意象群体现寂寥旷达的意境

巴江客寓几经霜，节值重阳倍感伤。——《癸卯重阳节和韵又一律》

雁辞北塞秋将暮，霜落东篱菊正香。——《重阳登高有感》

临江独坐看流水，背领闲吟对落晖。——《秋思用唐人韵》

猿啼巫峡惨人秋，迁客怀归泪欲流。——《癸卯孟秋有感》

残蝉寂寞声偏咽，衰柳萧条色渐黄。——《癸卯早秋雨后述怀》

边庭寂寞又逢秋，愁听笳声起戍楼。——《悲秋次解翰林韵》

秋雨潇潇不断声，寒蛩唧唧壁间鸣。——《秋夜闻雨中蛩吟有感》

秋暮霜飞气渐寒，满山万卉半凋残。——《秋暮偶书》

重阳节夜雨潇潇，塞雁南飞影寂寥。

——《乙丑重阳节夜落雨思乡心切感而书此》

维舟南浦夜，密雨到天明。——《南郡前浦维舟值秋雨连绵》

西风一雁过，梧叶渐辞柯。——《寓固原新秋有作》

在马文升的眼中，大自然的风、草、雁、蝉、露等已融入了他对生命意识的自然反应和失意、孤独、漂泊的凄清迷茫及相思与怀归的情感，这是文人亲和自然、肯定自我，重视生命价值的产物。秋“霜”、秋“雨”、秋“蝉”、衰“柳”、“跕声”、“西风”、“梧桐”等都是前人在创作悲秋诗时常用的意象，马文升也不例外，25首悲秋诗中，都用了以上意象来营造凄凉悲苦的意境表现自己的情感。每种意象的组合都成为悲秋诗的主体意境：空旷和悲廖。谢榛《四溟诗话》论情景关系说：“景乃情之媒，情乃景之胎，合而为诗。”[6]境就是达情的媒介。当“悲”情以“秋”景来传达时，诗歌的意境更加深远而有韵味了。客居他乡的凄冷环境，重阳难于亲人相会的孤独身影，卧病在床的无助，菊花正开的归隐心声，岁月易逝的感慨，常年塞外的风情等等，所展示的都是一种寂寥，低沉，洪厚的意境。

二、不同的情感主题表现独特的悲秋情结

（一）重阳节——想亲怀友的悲秋情结

重阳节，农历九月初九，称为“重九”、 “重阳”，“九九”又谐音是“久久”，有长久之意，在唐被正式定为民间的节日，后历代沿袭至今。自魏晋，重阳气氛日渐浓郁，“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此诗以直抒思乡之情起笔，而后笔峰一转，将思绪拉向故乡的亲人，遥想亲人按重阳的风俗而登高时，也在想念诗人自己。诗意反复跳跃，含蓄深沉，既朴素自然，又曲折有致。诗中的“每逢佳节倍思亲”是千百年来广为流传的名句，打动了无数游子离人的思乡之心。重阳节自然也成为历代文人墨客吟咏最多的几个传统节日之一。

在《马端肃公文集》中，关于重阳节的悲秋诗有5首：

“巴江客寓几经霜，节值重阳倍感伤。”——《癸卯重阳节和韵又一律》

“云霄故友谁青眼，节序催人自白头。”——《辛丑重阳日有怀时在渝州》

“八旬犹自侍岩廊，佳节惊逢倍感伤。”——《乙丑重阳节病中述怀》

“老谪遐荒已自伤，况逢佳节欲沾裳。”——《重阳登高有感》

“重阳节夜雨潇潇，塞雁南飞影寂寥。”

——《乙丑重阳节夜落雨思乡心切感而书此》

重阳又称“踏秋”与三月三日“踏春”皆是家族倾室而出，这天所有亲人都要一起登高“避灾”，插茱萸、赏菊花，应该是人群拥挤，热闹非凡，花团锦簇的场景，而这一天在边陲，马文升却是孤独一人或立在风中或客居孤馆。陆机在《文赋》中说：“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7]马文升在重阳节饱经思念的折磨，又正值深秋，面对边陲荒芜的戈壁，枯木矮屋，风沙漫天，霜露冷雨，他不禁悲从中来，本就悲凉无依的心绪，再看到自然景物的萧条，联想到故乡亲人们的相聚，一个心怀天下的政治家、军事家也不仅心伤泪流。这一天与家人分离，远离他乡不能相聚的苦痛最浓，“白发生”、“倍感伤”，这样的情感是多么的真挚。

（二）思“乡”述“归”——回京伴君的悲秋情结

《马端肃公诗集》中思乡怀归的悲秋诗也很多。

“思乡忍看终楼赋，去国空悬恋阙心。”

——《庚子秋寓巴江用杜子美秋兴述怀》

“秋来忽睹雁南飞，几度思乡叹未归。”——《秋思用唐人韵》

“入夜更添愁思处，清跕乱捣万家衣。”——《癸卯早秋雨后述怀》

“十年寂寞天涯处，此夕凄凉旅馆中。”——《中秋夜坐长安行台有感》

李清照：“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美人迟暮，思君别离之情；王键：“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抒发游子切思家乡之情。悲秋诗在历代文人笔下大都是思乡怀归的情感——借飘零的秋叶，南飞的鸿雁表达与亲人别离，游子客居他乡的思乡之情。

马文升远离故土，羁旅他乡，不仅仅抒发思乡亲人的情感，更多的怀归思君之情。一生从政的他“十年寂寞天涯处”凄凉愁苦，面对秋天肃杀的景象，更是希望尽早回归京城，能够陪伴君王左右，不用再漂泊无依，“思乡忍看终楼赋，去国空悬恋阙心。”“入夜更添愁思处，清跕乱捣万家衣。”等诗，借怀归情结抒发自己希望早日能会京，伴君左右。弘治初年，马文升因为人品服众对政事的议论极多，每一疏出，天下传诵，但推选吏部尚书孝宗没有用他，为此，他颇感不平，所写诗中有“朝罢凭阑一黯然，独将心事诉苍天。”[8]

三、深厚和平，沉郁典雅的独特艺术魅力

刘勰《文心雕龙.物色》：“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杲杲”为出日之容，“漉漉”拟雨雪之状，“喈喈”逐黄鸟之声，“喓喓”学草虫之韵。[9]“桃花”、“杨柳”、“出日”、“雨雪”、“黄鸟”、“草虫”这些事物本来都是与人的感知、感情印象无关的，但经过诗人“与心而徘徊”之后，就用“灼灼”、“依依”、“杲杲”等有感情的词去着色，而使无感情的事物带有感情色彩。中国诗歌艺术的发展，从一个侧面看来就是自然景物不断意象化的过程。回族作家马文升就继承了中国诗歌创作的基本方法，“中秋望夜思无穷，银汉迢迢净碧空”、“秋雨潇潇不断声，寒蛩唧唧壁间鸣” 、“重阳节夜雨潇潇，塞雁南飞影寂寥”每首的第一句皆为起兴，以景写情，自然景物在他心中，处处生情。

自然界的“秋”是一个百卉俱腓，众芳摇落的季节，在文学上，萧瑟肃杀的“秋”可以视作具有隐喻意义的意象。“大雁”，“霜”，“菊花”等悲秋的意象带着马文升思乡怀归之情，客体（意象）与主体（诗人）交融统一，读者阅读时在这种契合、统一中产生了共鸣，仿佛也有一种孤独寂寞和愁情满怀之感，但同时又感受到马文升悲秋诗中一股行云流水般的悠然神韵，一种沉郁典雅的美。词里的“愁”，不再是单纯的“愁”。或者说“愁”经艺术形式的过滤已变成一种可供欣赏的“美”， 韩愈说道：“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声要妙；欢愉之辞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也。”[10]（《荆潭唱和集序》）“维舟南浦夜，密雨到天明。恋阙心如割，思乡梦不成”、“乱蝉鸣岸柳，大火下银河。那更边庭上，愁闻出塞歌”、“白发无情愁里见，青山有约梦中回。长空更听南归雁，懒把新诗用意裁”。即使是频繁使用的悲秋意象，多次渲染的悲秋意境，在马文升独有的个人经历，特殊的审美关照下，悲秋诗给人的情感主题是沉郁深厚，典雅和平的。

明代，一个少数名族大融合的朝代，马文升作为一名回族作家“好学读书，春秋虽高，手不释卷，凡子史及性理诸书皆能熟记，为文尚理趣，诗亦典重。”[11]从25首悲秋诗中，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一个痛苦悲伤的羁旅者，不是一个壮志难酬报国无门的失意者，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心忧百姓，心怀天下的忠实之士；是一个情感丰富，多愁善感的诗人。《太师马端肃公诗集序》中说马文升的诗歌“于敛历之暇，发为辞赋，衍为歌诗，靡不肆而隐，曲而中。其言深厚和平，沉郁典雅，沨沨乎有先民遗风，凿凿乎有布帛菽栗之为味。至于运筹帷幄，克敌制胜则又以慷慨激烈之辞，发摅其忧国愁边之志。”[12]并说马文升 “性介特，寡言笑，举止严重，修髯伟貌，望之知为异人”。一位名及一时的政治家并未将自己文学细胞抹杀掉，并没有沉迷于功名利禄，而是“居官重名节礪廉隅，虽位及人臣，名闻夷夏，退然若不敢自居。”[13]在征战中他没忘远在故乡的亲人，时尔“空白头”，时尔“叹未归”；在监察中，他没忘百姓疾苦，君王会受蒙蔽，时尔“添愁思”，时尔“恋阙心”，在北方漫天风沙、肃杀干冷的秋天，紧张的战事和悲苦的人民让马文升无法 “客泪如危叶，长悬零落心。况是悲秋日，临风制不禁。”（雍陶《长安客感》）的抚泪哀吟，无法 “酒薄愁浓，霞腮泪渍，月眉香晕。空对秦镜尚缺，暗结回肠寸。”的捧心伤神。可见，马文升独特的悲秋情结与他横槊多年的政治生涯和敏感怀归的心境是息息相关的。虽不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刘禹锡《秋词》）乐观积极，也不是“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曹丕《燕歌行》）的悲凉凄苦，而是“秋来气候应如此，何必殷勤问上穹。”的淡定沉稳的气质。马文升的悲秋诗让悲秋情结又加入了深厚和平，沉郁典雅的新的情感体验，是对悲秋诗创作的继承，又是对悲秋情结的创新。

注释：

[1] 朱昌平 吴建伟主编. 中国回族文学史. 宁夏：宁夏人民出版社，2007，P182

[2] 吴建伟著. 回回旧事类记. 宁夏：宁夏人民出版社，2002 “第四章 仕宦”

[3] 李伟 吴建伟主编. 回族文献丛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第五册

“太师马端肃公诗集序论” P1879

[4] 朱熹著. 楚辞集注.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P119 卷第六，九辩第八

[5] 叶梦得著. 石林诗话. 北京：中华书局，1991，P65

[6] 许兴宝 刘卫宁著.唐宋词人人物意象研究.香港：华厦文化艺术出版

社，2005，P1

[7] 陆机著 张少康注. 文赋集注.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P14

[8] 张廷玉等著. 明史. 北京：中华书局，1974，P1865

[9] 刘勰著 向长清释. 文心雕龙浅释. 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1984，P394

物色·第四十六

[10] 童庆炳著. 中国古代心理诗学与美学. 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92，

P177

[11] 吴建伟著. 回回旧事类记. 宁夏：宁夏人民出版社，2002，

“明·李逊学撰，见《马端肃公奏议》卷首”

[12] 李伟 吴建伟主编. 回族文献丛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第五册

“太师马端肃公诗集序” P1879

[13] 李伟 吴建伟主编.回族文献丛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第五册

“太师马端肃公诗集序” P1880

参考文献：

[1] 朱昌平，吴建伟主编．中国回族文学史．宁夏：宁夏人民出版社，2007

[2] 白寿彝著. 回族人物志. 宁夏：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

[3] 李伟，吴建伟主编. 回族文献丛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4] 丁国勇著. 回族史话. 宁夏：宁夏人民出版社，2005.6

[5] 袁行霈著. 中国诗歌艺术研究.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6

[6] 童庆炳著. 艺术与人类心理. 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0

[7] 刘勰著. 文心雕龙. 北京：商务印书馆，1936

[8] 陆机著. 文赋. 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

[9] 童庆炳著. 中国古代心理诗学与美学. 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 1992.3

[10] 宗白华著. 美学与意境.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4

[11] 邱紫华著. 悲剧精神与民族意识. 湖北：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10

[12] 李贽著. 续藏书·卷十六“太师马端肃公传”. 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

1959

[13] 谷应泰著. 明史纪事本末. 北京：中华书局，1977

[14] 张廷玉等撰.明史.北京：中华书局，1974

[14] 李贽著. 续藏书. 北京：中华书局，1974

[16] 吴建伟著. 回回旧事类记. 宁夏：宁夏人民出版社，2002

[17] 谢榛. 四溟诗话.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18] 叶梦得. 石林诗话. 北京：中华书局. 1991

[19] 李树江. 回族民间文学史纲. 宁夏：宁夏人民出版社，1999

谢辞

时光匆匆飞逝，四年多的努力与付出，随着论文的完成，终于让我在大学的生活得以划下完美的句点。

论文得以完成，首先要感谢杨学娟老师，因为论文是在杨老师的悉心指导下完成的。杨老师渊博的专业知识，严谨的治学态度，精益求精的工作作风，诲人不倦的高尚师德，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崇高风范，朴实无华、平易近人的人格魅力对我影响深远。杨老师指引我的论文的写作的方向和架构，并对本论文初稿进行逐字批阅，指正出其中误谬之处，使我有了思考的方向，她的循循善诱的教导和不拘一格的思路给予我无尽的启迪，她的严谨细致、一丝不苟的作风，将一直是我工作、学习中的榜样。杨老师要指导很多同学的论文，加上本来就有的教学任务，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但在一次次的回稿中，精确到每一个字的批改给了我深刻的印象，使我在论文之外明白了作学问所应有的态度。更让人感动的是在论文写作过程中，杨老师在因病住院的情况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辅导我们的论文写作，她的精神激励了我们，使我们克服了在论文写作过程中的困难。

论文的顺利完成，也离不开其他各位老师、同学和朋友的关心和帮助。在整个的论文写作中，各位老师、同学和朋友积极的帮助我查资料和提供有利于论文写作的建议和意见，在他们的帮助下，论文得以不断的完善，最终帮助我完整的写完了整个论文。 另外，要感谢在大学期间所有传授我知识的老师，是你们的悉心教导使我有了良好的专业课知识，这也是论文得以完成的基础。

通过此次的论文，我学到了很多知识，跨越了传统方式下的教与学的体制束缚，在论文的写作过程中，通过查资料和搜集有关的文献，培养了自学能力和动手能力。并且由原先的被动的接受知识转换为主动的寻求知识，这可以说是学习方法上的一个很大的突破。总之，此次论文的写作过程，我收获了很多。此次论文的完成既为大学四年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也为将来的人生之路做好了一个很好的铺垫。

再次感谢在大学传授给我知识以及给我帮助和鼓励的老师，同学和朋友，谢谢你们。

悲而不泣，沉郁典雅的悲秋诗 - 明代回族作家马文升独特的悲秋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