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版)唐诗语言之美

发布时间:2020-05-11 23:33:29

唐诗语言之美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简介:

唐诗作为中华灿烂文化的代表,在中国文学史甚至世界艺术史上都有独特而不可取代的地位。唐诗作为一座不可超越的文化高峰,它的艺术特色及内在质感是任何一个朝代的诗歌所不能表达的。但唐诗的美感到底源自何处?我认为源自唐诗语言。本文试着从元古典、音乐、绘画、建筑等角度分析阐释,又从结构比例等数学角度、中国传统五行元素甚至和谐论等美学角度进行阐释,从而发现唐诗语言之美。

正文:

不管一首诗如何繁华缛丽,或者如何简单质朴,当把它解构到最后它就只徒留语言;不论情感多么凄凉悱恻,或者如何深沉悠远,当体验到源头它还是只现语言;不论多么高深的思想,也不论多么空旷的意境,离开了语言,就都是那朵未开放的花,那支等待弹奏的古琴。曾不止一次的说起唐诗之美,这也是唐诗世界里一个最初的也是最终极的问题,因为创造美和发现美本来就是没有先后的。因此,斗胆用漫话一词,赏析唐诗词语句子,且将妙处试着道来。

唐诗语言之美,首先美在古典。这种古典特色的东西在当代被称为中国风,例如中国风歌曲《寂寞沙洲冷》就是根据苏轼的《卜算子》改写的,浓郁的复古气息,鲜明的诗词意象让整首曲子很自觉地带上了时间和空间的双重距离之美,对于唐诗来说,先秦的文学典籍、两汉的诗歌作品以及魏晋的词汇短语就成了唐诗“中国风”的特色的重要来源,可以说,唐诗在遥远的唐朝就已经有了一种古典气息之美,唐代之前诗歌文学已经创造和积累固定了一批经典的词汇、典故、意象和意境。当唐诗的句子里出现《诗经》里最早出现过的“未央”、“白露”等词,或者诗歌中出现屈原、西施等形象时,这首唐诗已经在无形中与读者产生了第二层距离(第一层为语言本身符号性不具体所产生的距离),加剧诗歌含蓄性,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是唐诗意境产生的重要原因,也是唐诗之美的重要原因。例如,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六朝古都金陵是前朝形成的古典意象,金陵一词浓缩了说不尽的感慨与兴叹,吴宫和晋代衣冠更是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展开,浓浓的历史感慨情调瞬间化开,李白的这首诗也就笼罩上一层古典气息之美。诗歌可以简单的化为意象和意境两部分,因此诗歌的古典美也就主要来自意象的古典和意象的经典,或者意象与意境组合二形成的错落的时空感。

唐诗风格多样,每种风格都有独特的个性之美,例如豪放、雄浑,秀丽、沉郁、婉转等字眼常是我们来概括一首诗整体风格时候用的词语,但我始终觉得所有的风格在本质上都是一致的——和谐。雄浑、悲壮、清丽等词语只是对一首诗歌整体面貌的概括,它内部一定不是一种因素,而是多种因素在相互协调与作用,而风格只是对一首诗给人的第一或者整体感受的形容,例如李白的诗歌特色是豪放,因为太白诗句多用夸张、想象和比喻等手法将诗歌意象进行超现实化的改变,“燕山雪花大入席”、“白发三千丈”、“飞流直下三千尺”以及“桃花潭水深千尺”等句子特色尤其明显,艺术的夸大和想象形成超现实的意境,力的夸张和变形最终要归结到气,具体到李白,也就演化成豪放之气,但我们必须看到李白的豪放是以文学手法和艺术技巧的高超成就为前提的,历来都“大入席”的比喻和“三千尺”的夸张做得好,实际上就是首先承认了诗歌文学艺术成就,然后在此基础上才有了李白豪放特色的形成,很难想象,一组单纯极度夸张比喻而没有艺术特色的句子会被人认可。因此每种艺术风格内部都是艺术性和情感性的斗争,两者在根本上是相互作用形成的和谐。

和谐的表现还有很多,首先是两极的和谐,诗歌的对偶和平仄就是这种和谐关系的代表,一种单纯的因素不能形成和谐,只有不同因素“和”的动作才会有诗境“谐”的效果,偶数对是和谐最准确的代表和解释,对偶才能形成对称,对称式最理想的和谐。平仄则作为诗歌内在韵律结构,起起伏伏,高高低低,急急缓缓形成音律的和谐。两极和谐的主要表现为两极因素有规律的相互作用,例如唐诗中的数字诗就是代表。例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夜“对“万树”既是时间对空间也是短暂的一夜寒光与广袤的万树白雪直接强烈的对比,是一种收缩和扩展的对表,而且数字诗总会存在一种暗地里对表,例如岑参此句就有夜色之黑和山雪洁白的对比。总之两极的和谐在唐诗中体现的极为明显。另一种和谐表现是五行的和谐,也就是金木水火土的组合美。美的本质是和谐,和谐的具象化就是具体的美,例如唐诗中经典的意象组合“秋雨滴梧桐”就是雨水和梧桐的组合,也就是水和木组成的和谐;“烟花三月下扬州”一句里,烟字带了火的属性,花的带了草木的属性,“下扬州”也很容易让读者联想到“乘舟下扬州”,水的属性也体现出来,诗句的美也就一下子被组合出来;“独怜幽草涧边生”则是山涧和幽幽草木的属性组合,同时山涧还有泉水的暗示性,读者总会从此句感到涓涓的细流,因此也有水的属性组合。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唐诗以一种潜在的和谐规律营造着诗歌的美。和谐是唐诗美的根源,诸如此类的和谐有很多,例如动静相形,古今相呈,黑白相衬等两极因素的相互作用,比较简单。第三种值得的说和谐是“四季与方向和谐”在唐诗中表现,具体说就是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和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的展开。诗歌作为传情达意的题材,一般以写景与叙事为方式,一般视角与内容总会在固定和有限的时空中展现出来,但时间的更替与方向的辗转会使时空在运动中夸大,扩大的时空也是语言赋予唐诗的一种美。虽然诗歌所写的时间、地点、人物是固定的,但真正称得上佳作的唐诗总是在背后拓展被固定的时间和空间。这种和谐在唐诗中也有很多,例如李益的《夜上受降城闻笛》“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四句,回乐峰和受降城确定了两个方向的坐标点,而不是两个大环境,(因为两处无法展开)“何处吹芦管”则又在两个确定的坐标点之外的一个点,因为回乐峰是“前”,受降城是“外”,“吹芦管”是另一个独立的空间意象,而征人即是士兵,肯定也是和“吹芦管的人”是独立的,即便有重合也是突出的和明显的,这样四个地点就确定了四个坐标,一下子将空间大大拉开,至于季节表现在这首诗中也很明显,“沙似雪”是对黄沙的比喻,但雪本身就是冬天的意象,“月如霜”更是将朗朗明月比作秋之白霜,颈联“吹芦管”芦管是乐器,但仿佛“绿琴”和“玉箫”一样,乐器名称本身就具有丰富的延伸性,芦管让人联想到芦苇,明显的春夏意象,而尾联“一夜征人尽望乡”虽无明显的季节意象,但仔细思考却会发现“归乡”和“回归”都和“四季轮回,春之回归”有密切的联系,因此结局有春色。将四季和方位概念融入唐诗的句子,无意间就将诗歌的境界在时间上和空间上进行了双重扩展。这样的例子在唐诗中还有很多,尤其是篇幅较长的诗歌更为明显,再次不再类举。总之,和谐是唐诗最本质的美。

语言的和谐主要体现在词语组合成句的过程中,因为有“和”才能和谐,和谐的过程也是修饰和重组的过程,无论这种雕饰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这种“和谐的美”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化的方式,但作为和谐美形成的元素——意象本身就是美的,这些意象都具有自然自然属性。把唐诗语言提炼到最后的时候,就会发现几乎全部的唐诗都是由“山、水、石、泉、风、月、雨、花”等自然意象组成的,例如“千山鸟飞绝”、“一水护田将绿绕”以及“好雨知时节”等等句子都是其中代表。诗歌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自然的模仿,而自然本身就是美,因此在诗人艺术地再现自然地时候,这种美就以语言为媒介将自然的美进行摹写或者扩写。唐诗无论是写景还是抒情,无论是记叙还是议论,总少不了自然意象的使用,中国传统文化心理本身就有对自然回归的倾向,因此对自然进行观察就成为必然,再加上诗歌含蓄的特点,比兴手法的发展成熟,在寄托言志的时候,唐诗的意象最会和自然产生联系,例如刘禹锡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人的情感寄托总是借优美或者典雅的自然意象朱雀桥野草花“夕阳”、“飞燕”等进行传达,切不说这首诗歌的思想主题有多么深刻,单是这些意象的组合就是美的,这些意象本身就包含了作者需要的情感和感受,一座简单的桥,用“朱雀”修饰,一下子就“雅”化了,于是意象组合:古桥旁野草野花,小巷口夕阳西下。优美的自然,优美的意象,本身就让唐诗句子洋溢着美的影子。

唐诗千百年不衰的原因在于唐诗是鲜活的,与之相比,唐朝以前的诗歌显得古朴单纯,而唐以后的诗歌显得呆板死寂,唐诗的鲜活表现在作为一门语言的艺术,它具有音乐的律动,建筑的结构,绘画的色彩等特点。唐诗的音乐性合拍主要体现在平仄相对上,汉子主要分为字和词(一般两个汉子),而且诗歌无论是五言还是七言都是奇数,所以诗歌的节奏是“平平”或“仄仄”中间再用一个相反的平或者仄来连接,基本句式: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两句平仄相对,在此不必细说,拗救也不说)等四种句式结构,而且唐诗平声入韵,使诗歌在声音上具有悠绵的阐发性和延续性,好的唐诗总是平仄暗合,这种内部音乐性的和谐是唐诗语言美的重要原因。例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汉语音节重音一般放在词语的最后一个字,所以奇数字可以不论,这两句平仄相合,而且,“在”和“深”一个是去声强调语气和感情,一个阳平声具有延展性,使情绪无限扩展开来,在音韵上为诗歌主题思想埋下了伏笔。而且唐诗语言的音乐性之美还由于回环重复产生的美感,例如仄起仄收式的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如果是律诗就再重复组合,这种音乐性的重复会产生升华与扩展的效果,唐诗的一般叙述模式也符合起承转合的规律,而且唐人一般习惯先写景,然后抒情,节奏的重复在保持和谐循环的同时,也在升华与前进,这个道理很好理解,比如周杰伦的《东风破》后半部分歌词作为高潮重复唱了三次,虽然一样的节拍,却无意中在加强节奏,对于唐诗来说,稳定的和谐是外在形式,内在的爆破与前进才是本质。平仄韵律节奏让唐诗语言自有一种可以拓展的美。

诗歌是以语言为传播载体,从始至终以塑造文学形象作为表达自我的方式,而形象的生动性则和语言是否能扩展成立体效果有直接关系,当读者阅读诗歌时,他脑中的形象丰富程度决定他对这首诗歌的理解程度,因此从一开始,好的诗歌就注意语言的立体效果,追求艺术形象的生动性与构图行,因此诗歌语言是具有图画性的,唐诗语言高度凝练,但它却会通过意象的巧妙组合,让诗歌迅速转变成一幅动态或者静美的画面,从而让读者很容易深入其中,去感受它丰富的内涵与美丽。中国传统绘画艺术强调意境的营造,主要使用散点构图方式,这就更有利于诗歌画面的展开,而且诗歌语言的凝练,必然造成语言语法和意义的双重跨度,增加了意象的不确定性,也有利于意境的丰富与营造。例如杜牧《江南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一诗中,通过“千里”和“水村山郭”进行定位,然后用莺啼、绿草、红花、酒肆、旗帜等意象营造出一幅江南春天黄莺声声,花开遍野,草绿满地的山村酒店旗帜迎风招展的优美画面。而且千里一词在视觉上是扩展的,从北方到南方,一路景色花红柳绿,千里一词也就具有了时间和空间的双重概念,诗歌的画面也一下子扩大和鲜活了。而水村山郭则将画面的重点定格在一个山村,然后酒旗招展,则对画面进行工笔细描,成为画面的核心意象,于是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无尽的山峦,遍地江南春色的花红柳绿,而画面的核心是一座山村的酒肆。整个画面自然是散点透视,诗歌于是通过语言组合瞬间将美画面化了。而且诗歌画面构图讲究颜色,几乎每首诗歌都包含颜色,例如例子中的“绿映红”,“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雪花的白色,“黑云压城城欲摧”是乌黑色,“更教明月照流黄”是月光的明黄色,“两个黄鹂鸣翠柳”是黄色与绿色,等等,因为诗歌由意象组成,而每个客观存在的意象都具有自己本身的颜色,颜色有个属性就是无可挑剔性,因为自然界每一种颜色都是美的,你没法说那一种颜色是最美丽的,那一种是最丑的。唐诗总是充斥着颜色的影子,因此唐诗也始终存在风格各异的美,这是自然的艺术,也是语言的艺术。

唐诗之美还体现在语言形成的结构与比例上。唐诗很好的运用了奇数和偶数的节奏,将对称与突出很好地运用到诗歌中。唐诗也叫近体诗,格律诗,包括律诗和绝句,其中律诗和绝句又分五七。绝句由首颔颈尾四句组成,律诗也是起承转合的八句,排律虽多于八句但也是偶数,而且唐诗要求两句一对,这种对称结构式准求平衡的效果,而且上面说到的唐诗音乐性的回环与效果加强也主要依靠这种对称的和谐,对称(偶数)符合中国人审美心理需求,从结构上说,对称具有稳定性和一种庄严地工整,看着舒服放心,而且对偶、对仗、互文、夸张、比喻等几乎所有的艺术修辞在唐诗中都必须依赖对称,对偶、对仗等还好理解,比喻、夸张等看似和句型没大有关系的手法为什么也是如此呢?举个例子就好理解了,先看夸张: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再看比喻: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遥望洞庭山水色,百玉盘里一青螺。可见唐诗中由于语言就有高度概括性,夸张、比喻等艺术手法的使用也要依赖句型结构,在夸张中,诗人写会夸张说出眼前事物的扩大等超现实特征,然后再补一句这种效果的具体表现或造成的影响,从而将这种夸张的效果完整表现出来,比喻也是如此,先把甲事物比作乙事物,然后点出原因或者效果,从而使这种艺术手法完整,而不至于太突兀。可见唐诗语言的这种建筑美是艺术表现手法展示的重要前提。然后要谈一下奇数美在唐诗中的表现,奇数一般是中国人表达极致,追求高远的见证,例如当我们说“雪花茫茫一片”、“一大把”等一表示数目或多或少的不可数,极言其多,或者极言其少;再例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生有幸”以及“三年五载”等这里面的三也不是确指,而只是往大出说,再说小说中常用“七七四十几天或者”、“九九八十一难”等都是用奇数表达一种极致的情结或者效果,可见奇数造成一种运动和上升的效果。唐诗中的绝句与律诗都是五言或者七言,《诗经》已经经过了四言体的尝试,语言显得不够丰富,并且已经也营造不出来,到了屈原加上了“兮”节奏和情绪性一下子加强了,到了乐府诗以及汉魏六朝逐渐将五言和七言定性并发展,到了唐诗里,无言和七言的节奏格式大大流行并称为规范,那种221或者212等的节奏让诗歌具有了丰富的扩展性,而且这种奇数结构也让名次、动词以及形容词的自由组合称为可能,唐诗的能指和所指一下子都得到了拓展,诗歌的意境也一下子容易营造。例如刘禹锡的《竹枝词》“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如果改成四字句可以为(姑且试之,水平拙劣,让高师见笑了):杨柳青青,江水维平。有郎江畔,踏节为声。东有昊日,西畔雨鸣。维尔维何?有晴且情。将七言绝句改为四字短句,诗歌本有的意境有了很大改变,诗歌的画面感和音乐节奏都在一定程度上被打破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七字句内部有一种极致的追求,是一种主动打破对称的力量,是一种流畅自然的动态和谐,在阅读唐诗句子时,那种明显的节奏感能造成轻重音的区分,是一种跳跃的艺术,在第一句的结束,它会自己主动把叙述内容很自然的过渡到第二句,然后在第二句结束时,实际上它已经为后一句的出现作了铺垫。杨柳青青江水平,重点在“江水平”上进行延续,从江水到江岸,于是就有了下一句,以此类推,而四字句则不会有这种效果。

概括来说,唐诗的基本语言美主要来源词语和句式。词语的优美程度和内涵是语言美的显性因素,而句式的美则是一种规则的美和力度,是一种隐形的因素。炼字是美化词语的主要途径,炼字有不同的境界:第一重境界是词语的去俗化;第二重境界是通过炼字营造意境;第三重境界是通过炼字是词语“美而孤绝”。

首先说第一重境界——词语的去俗化。诗歌作为一种浓缩而含蓄的艺术形式,即使有不少民歌的成分,但从根本上说是一种最高雅的文学形式。因此好的诗歌会在有限的字数要求内做到尽量高雅,诗歌中的几乎每一个词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每一个词语都有丰富的内涵。例如诗歌中“以汉代唐”的传统就是避俗字的体现。“韩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以及“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等等唐诗句子,在唐朝的 句子中出现唐,仿佛在诗歌中出现“计算机”、“克隆”等概念差不多,我想“以汉代唐绝不仅仅是出于避讳的需要,更是为了在唐诗中避免俗字,达到诗歌的绝对高雅。再如“重围深深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用“莫愁”一词代指伊人,就是为了直写其名造成的俗化,而清宵一词是形容词和名次组合达到美化名词的效果,清宵只是一个单纯的时间概念,但这个词语本身却传达高雅的文化气息。炼字第一重境界做的最明显的我觉得是李贺。他总是喜欢用高雅华丽的词语,但这些词语却很难和作者情绪结合起来,例如他的《将进酒》:琉璃锺,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蒸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短短的几句,琉璃代指酒杯,琥珀颜色代指酒水,罗帏绣幕之类词语更是华丽高雅。这样的诗句很难不让人觉得美。

炼字的第二重境界是追求诗歌情绪和色彩的和谐统一。词语在达到自身高雅的同时也要体现诗歌本身的意境与情绪,这重炼字不再拘泥于高雅,而是深入诗歌内部,词语的斟酌选择只是为了作者的情绪与思想,这样的词语不一定让你感到华丽的距离感,而是让你有种心动的引力。例如杜牧的?《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银”、“秋”、“冷”、“画”、“轻”、“小”、“流”等字都是下了功夫的,银色的烛光,不明亮也不昏暗,营造淡淡的静谧,“秋”字无论在何种环境之中都会带给人一种冷冷的忧伤,而画屏就指屏障,但“画”屏不仅让词语更华丽,而且能让情绪有一种像“画”一样的静止感,轻罗小扇更是用两个看似简单的形容词造成一种清丽幻美的情绪和意境,流萤就是飞动的萤火,但“流”让一个萤火虫有了时间一样的“虚无”的概念,这个萤火虫仿佛是不能被看到一样。可见,仅仅这两句就浓缩了作者为诗歌情绪所做的努力,词语的挑选与凝练和意境密不可分,这是炼字的第二重境界。

第三重境界在形式上是第一重境界的回归,但在内容上却是升华的。好多道理都是如此,最高境界往往在内容上是极致但形式却是简单初级的,好比“无招胜有招”、“大音希声”之类。第三重境界是脱离意境的词语的炼造,词语的艺术高度要和意境脱离从而达到独立,但又不是第一重境界的单纯修饰。这样的字往往具有丰富的生命力与阐发性,是脱离意境的本身创造。例如“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这一句,“吐”字让山有了人的生命力和动态,从而让这个句子活了起来,而“明”让形容词有了动词的效果,也就达到了一种既是形容词又是动词的效果,从而让明的色彩和动态都兼备,也一下子把这个句子点燃了。

诗歌语言的美之基础还来自句子的调整。但诗歌作为一种特殊的结构文学,实际上并不遵守主谓宾定状补的逻辑结构,诗句的结构和诗句的语音要求,总是要求诗歌语言进行紧缩与顺序调整的变动,唐诗的语言的精炼简明,唐诗意蕴的回环拓展由此而出。

诗歌语言(以五言诗为例)的节奏一般是221或212结构,因此主谓宾的结构并不能做到应有的和谐,但这样打破应有规律的句式结构一是会造成陌生化的效果,而是会突出形象。例如: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本来顺序应当“新雨后空山”,但新雨和空山两个名词顺序调换却造成了“空山”这种结构的突出,下了一场秋雨,寂静的山谷因此显得空荡了,空山在前,意境一下子被打开,而且空山新雨后这种组合让“后”处在结尾,随着音调的加重,空山是因为雨后的因果关系也变得突出和明显。因此诗句的顺序调整是诗歌美的重要来源。还有一种句式变化就是紧缩。诗歌由于字说要求严格,因此紧缩就是诗歌写作的必然要求,诗歌的原则是尽量保留实词而省略虚词,尽量省略主语而体现谓语等等。因为实词包含的意义远远大于虚词,而主语在唐诗中显得多余,因为诗歌本身就是“一个角色的艺术”,在诗歌中主语是确定的,而动词是最有力量的词语,因此动词在诗句中是必不可少的。例如“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诗歌的叙述主体无疑是“我”因此这个主语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诗歌的主要内容是名词的连接,而动词就负责“连接”,“依”、“入”连接了四个意象,这首五言诗是紧缩到了极致,已经不能再缩,也不好再添加,这样最好。用最短的时间,用最短的空间呈现最丰富的景色,日暮西沉,水自东向,山水都被包括了进来,本来山水出现时为了对仗的需要,但就是这种紧缩让诗歌的境界更大更开阔了。

语言作为诗歌的基础单位,主要是以化身意象的方式出现在诗歌中的。但诗歌的妙处就在这样,语言的组合会产生多种丰富复杂的阐释,也正是这个原因,唐诗的意境和韵味总是阐发不净,这种永恒的生命力也来源于语言。例如张九龄的《感遇》:蓝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这首借物抒怀的诗歌却可以同时被阐发仕途不顺、自命高洁、爱情感伤、亲情忧伤和友情不合等多种主题。这首诗的前两种主题很好理解,后几种爱情、亲情、友情该如何理解?先说爱情,兰草和桂花两种植物生长不同季节,当兰花如期在她最美的季节没有遇见桂花,而当桂花如期盛开时,兰草也已经凋零,这很符合爱情相遇、相知、相爱的错位主题。因此这种时间的距离造成空间的悲剧也很好地符合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当我们年轻不理解父母的爱,当我们某一天长大终于深刻体验父母的辛苦时,已是多少沧桑岁月之后等等,可见一首唐诗由于语言的凝练,意象的特别,和时代的发展,会有不止一种阐释,这也是唐诗的魅力所在,也是语言的艺术。

唐诗的语言美可以从多种角度阐释,但作为一个喜欢唐诗的学生,我对诗歌的态度是虔诚的,以上是我在和唐诗相伴的岁月里得出的体会与感悟,我觉得一个人可以不读诗,但却不能不领悟生活的诗意。唐诗的语言美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在此还是希望我鄙陋的观点没有贻笑大方,在以后的岁月,我会一如既往的热爱诗歌,相信我以后的观点不会如此偏颇吧。

(完整版)唐诗语言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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