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诘禅音，融情诗画

——王维的人物品评

回观莽莽盛唐，名仕层出不穷，宛若群星逐月，耀眼而绮丽。于间，有一曲清歌入耳，一泓清泉映帘，绝世而独立，清新而独特。细观之，逢“王右丞”——王维。世皆闻，前半生的他积极入世，后半生的他遁入佛门，一生宛如戏曲，留待我们品读。

王维（701年—761年，一说699年—761年），太原祁县人，唐朝著名诗人、画家，字摩诘，号摩诘居士，世人称其为“诗佛”。王维出身河东王氏，母亲为博陵崔氏，世家显赫。王维受母亲影响笃信佛教，这一信仰也对他此后的做人作诗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王维一生创作颇丰，存诗400余首，代表诗作有《相思》、《山居秋暝》等。著作有《王右丞集》、《画学秘诀》。内容丰富，影响深远。

王维年幼时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他能诗、善画，书法写得很好，对乐曲也有所精通，可以说凡文人士大夫所有的修养他都具备了。因而少年王维一至京城就成了王公贵族的宠儿。而后，唐玄宗开元十九年（731年），年仅二十的王维考中了进士，又因其在音乐上的天赋，位及太乐丞。高官之途却未如想象中顺畅，因一黄狮舞的排演，王维未思虑及森严的等级制度，擅自舞狮，获罪被贬到济州。被贬的王维仍未放弃追求，恰逢那时的宰相是张九龄。王维给他写了许多封书信，希望得到援引。而后，开元二十三年（735年），获张九龄提拔举荐，王维回朝做了右拾遗。开元二十四年（736年），王维调任监察御史，后奉命出塞，担任凉州河西节度幕判官。期间创作了许多边塞诗歌。而出仕后，王维利用官僚生活的空余时间，在京城的南蓝田山麓修建了一所别墅，以修养身心。天宝十四年（755年），安史之乱爆发。而后，至德元载（756年），长安被叛军攻陷，王维被捕后被迫出任伪职。战乱平息后，王维被下狱，交付有司审讯。按理投效叛军当斩，但因他被俘时曾作《凝碧池》抒发亡国之痛和思念朝廷之情，又因其弟刑部侍郎王缙平反有功请求削籍为兄赎罪，王维才得宽宥，降为太子中允，后兼迁中书舍人，官终尚书右丞。晚年的王维无心入仕，潜心修佛，归隐山林。也就成为了世人眼中“仕隐兼得”之人。

除了官场上的起伏转折，更让众人为之敬服的是王维在诗歌创作上的艺术成就。王维是一个比较全面的诗人，他的诗歌也有多方面的成就。从体式方面而言，古体、近体、楚歌体，五言、七言，甚至于六言，他都有涉及；就内容形式而言，他早年与贵族们交往，写了像《洛阳女儿行》、《西施咏》那样的宫廷派诗歌；此外，像边塞诗、山水诗以及一些抒情小诗，他都曾写过。后期的王维更是专于对山水诗的描写，使唐代山水诗的成就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是他对中国古典诗歌的突出贡献。杜甫曾评价其言：“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在盛唐这个繁荣的大熔炉里，王维能够做到触类旁通，在诗歌写作上合理的、恰当地运用绘画、音律等技巧，完美地写出清新自然的诗歌，毫无斧凿之痕，可见王维全面的艺术才能，成为盛唐诗歌的一个完美典范。王维笔下的山水蕴含着自己的生命，他既有画家对色彩、光影的细微的观察，又有音乐家对于声音的敏锐的感受，所以能够把大自然本身的生命掌握住。当然，王维不只是掌握大自然的活动，他也能把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之未发时的活动写出来。如《辋川集》中“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榴泻。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下。”“飒飒秋雨中”，是耳之所闻；“浅浅石榴泻”，是目之所见；“跳波自相溅”，更是通过描绘了一幅水珠相互迸溅，白鹭惊飞而起的画面。王维通过静态的描写传达了动态之感，体现了大自然生命本身的一种活动。除此之外，王维的五言律诗成就也尤为突出，极富有诗意和美感。如《观猎》中，“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诗中王维描绘了从开头的打猎，经过新丰市的饮酒，回到他自己的细柳营，然后回头看一看刚才射雕的地方，只见一片遥远的天空，天上是日暮黄昏时的云彩，一直积压到地上。在诗歌中，无论是用字方面、结构层次方面，还是字与字之间、句与句之间，他都能够使之相互彰显，相互影响，加强整首诗给人的感受。可见，他在诗歌上的造诣颇深。

纵观王维一生，有声名显赫的时代，也有落寞不得志的时期，但皆凭借心中的追求和信仰走过一段段的过渡期。王维不同于同时期的其他诗人，大都归于精神世界的影响。王维对于社会现实生活与理想人生境界之间的差距了然于胸，迥异于其他仕宦阶层所向往和实践的“内圣外王”思想。对于理想与现实的差异，王维有独特的见解和主张，即在圆融儒、释、道三教基础之上，终以般若观观照世界，进入真如涅槃境界，提出“外人内天”的理论思想。王志清教授认为，“王维的重大贡献，又不仅仅在诗歌上，他对前贤文化遗产兼收并蓄、取精用弘的博大和技巧，他融儒、庄、禅而兼综化用的机智和圆通，他于诗中引入画艺和乐艺的自觉和创意。他变宗教精神为审美精神的艺术敏感，他师法自然也师法内心的创作自由，他消解仕隐两难而仕隐两全的生存智慧，他在亲和山水中表现出来的高人风采，以及他人性自我审判的灵魂向善的忏悔精神，等等，这些艺术精神、生存智慧、人格品行和生命关怀，都给了我们十分有意义有价值的营养。”王维居于盛唐巅峰，又经过乱世之秋，几十载光阴沉淀，王维的内心世界的转变与演化也尤为明显。从中，亦折射出当时社会政治结构之多元与宽容。

王维的一生贯穿了半个大唐，而他的诗歌贯彻了后世纪的诗歌史。他遗留下的宝贵财富更是我们应该细心呵护和认真品读的。摩诘禅音更应该好好留存。

参考文献：

叶嘉莹 《叶嘉莹说初盛唐诗》 中华书局 2015年4月北京第2次印刷 133-186页

入谷仙介 《王维研究》（节译本） 中华书局 2005年10月北京第1次印刷 1-257页

胡果雄 《王维的精神世界》 北京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5年7月第1次印刷 158-18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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