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痕——花盛其人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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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有痕
/杨玉林

甘南我没去过,这片位于青藏高原的东北边缘的广袤而神秘的大地有草原、有牛羊、有跪拜在地虔诚的信徒,有依然保持着独特的原始风味的尕海湖、拉卜楞寺、郎木寺、桑科草原、石城扎尕那、则岔石林等绝佳的旅游胜地。我没去过这样一处人间的天堂或许是一种生命的遗憾,但这里有一群写诗的人让我的灵魂得到了安慰,有一个名叫花盛的诗人的存在而让自己与甘南总保持着一份精神意义上的神往和默契。
我与花盛都是出生70年代末的人,10年前早就因为诗歌相识。当时他读书的西北工校与我的学校天水二师只隔着三公里的距离,我们经常相聚,写诗,诗,并以文学社的名义举行诗歌交流活动。当时20岁出头的花盛腼腆、矜持,凝重而深沉的脸上时不时会露出一丝微笑,看到这种微笑你不会感觉到他的深沉,感觉到深沉你又不会感觉到他的微笑,就如当时的校园生活,阴雨迷蒙又阳光灿烂。我感觉这种青春特有的状态最适合诗歌,在当时几百人之中才有一个写诗的人群里,处于青春忧郁的花盛是西北工校写诗最虔诚最执着最有成绩的一位。花盛的诗歌不仅是每月一期的校刊的诗歌头条,偶然也发在《天水日报》,记得1999年,他的一组诗歌发在了天水文学刊物《花雨》,占了里外3个页码,编辑给了他十足的荣耀。伴随诗歌,我们走出了校园,花盛离开天水时赠送了我一张海子式的照片:身着黑色T恤的他靠在墙壁四肢伸展,像要飞翔。此后这只歌唱的鸟儿飞进了甘南大地,隐没在偏远的一所学校,驻足三尺讲台,为人师表。 多年未见花盛,甚为挂怀。
诗歌让我们相识,相离,又是诗歌让我们重新走在一起。20064月,我在《飞天》上读到了他的一组诗歌《夜宿甘南》,欣喜若狂,不仅是因为年轻的花盛仍然在写诗,还在省级刊物发表诗,更是因为诗歌的让我们建立多年的友谊失而复得,诗歌一下子填满了远离了多年了的空白的时光。那时,我真是相信诗神的存在,他在冥冥之中总会让一对散失人间的兄弟重新走在一起,走向尘世多年,经历了那么多怀才不遇的挫折、不幸,那么多生活的风雨历程,在生活面前,我们低头却不屈服、迷茫却不堕落,我们强作欢颜却不趋炎附势,在这种岁月的磨砺中,青春正一点点离开生命,这些,花盛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表达我当时的感受。只有以诗记之,让友谊花朵的重新绽放留于走过的人生相知:“一个人出现在生活里并不意外/是时间丢失的两只羊 此刻/他们相逢在这个必将经过的路口/并且取出了内心朝圣的灯/重新亮在了一起/所以,在这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我必须以感恩的方式接近远方/迎接那个叫花盛的诗人,
他是我的兄弟/尽管我的拥抱在肉体中颤栗/像一些细雨狂奔在疯长诗歌的甘南”。
10年一层人,10年也磨一剑。10年以后的花盛已在诗歌创作上有所建树且结出硕果。他把来自边缘状态的《生活的风》吹进了《诗刊》,把美丽的《甘南草原》镶嵌在了《星星》,把甘肃这株藤蔓上结出的果子天水、武威、张掖、敦煌、临夏、甘南贡献给了《散文诗》、《诗潮》,把自己对于生活最真挚的感受和生命的理解发表在了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文学刊物。获得过2007年全国十佳散文诗人奖,参加过第七届全国散文诗笔会。对于一个写诗的兄弟,取得这样的荣耀是生活之幸、诗歌之幸。他是优秀的,如名字,花盛,一朵花盛开在广袤而具有民族意味的甘南大地,显示了一种生机勃勃的生命力,暗含精神光芒辐射那片几近趋于原生态的诗歌大地,他已经构成了甘南创作群落里不可缺少的力量元素。
花盛早期的诗歌(19992006年),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抒写身边生活,一类描摹甘南大地。两类诗歌揉为一起,过滤之后留下的竟是岁月走过的痕迹和热爱的碎片。花盛内向却很内秀,这个秀字就如农家的巧媳妇用一双巧手把一些篾子编织成玲珑精致的工艺品。写诗的花盛依然。他用沉着冷静的观察着世俗生活并用诗歌积极呈现着生活,从生活中关照和反思自己。从花盛一开始写诗就触及到乞丐这种流落生活底层的人身上就直接得以体现,他眼中的乞丐“在黑夜与白昼之间/呼吸着等待残酷的词汇”,“当心和叶子一起腐烂/你感激的眼泪滴在我脸上/我和你一样贫穷/一样富有”(1999.4《花雨》)。一个是物质的贫穷一个是精神的富有,花盛用作为诗人的良知和善良把这种现实在诗歌中凸显出来。造物弄人,诗人和乞丐本不相容,诗人保持尊严而乞丐抛弃尊严。保持尊严的诗人会写一首关注乞丐的诗歌,乞丐抛弃尊严只多些安身立命的钞票。花盛的这首诗歌彰显了诗人关注现实却无力改变现实的内心沧桑和无奈。关注现实的花盛总在深情的叙述中孕育着深沉的痛苦,清晨的雪是撒在心灵伤口上的一把盐,这盐是离开人世的母亲幻化在天空的思念,让花盛的内心蓄满泪水。经历了心灵的嬗变后,他会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作为一名诗人的身份继续坚强存活在世上的理由和意义。“一个人在白天看见多少乌鸦/他心中就有多少光亮”(诗歌《提醒》2006.1《梁祝》)花盛总会从不幸的生活中走出,他的精神开始游弋故乡大地,竟可能地用诗歌倾心描摹记忆深处的甘肃大地。20051月,花盛发表在《散文诗》上的精短隽永的地方咏物诗让全国的读者眼前一亮。他这样抒写人杰地灵的历史文化名城天水:“一闭上眼睛就是苏杭/伏羲鳞身 女娲蛇躯/而端坐西北一隅的麦垛无眠/他以抬头就看见:天水/天上之水,流尽渭河/让秦州多年无梦,渭河干枯”,又这样描摹具有国家旅游标志马踏飞燕的武威“武威:威武的大汉/和燕一百次的飞翔/大汉,你定然是骑错了马/奔马,你定然是踏错了燕/否则,一百遍的飞翔/为何飞不出我的心房”。这组地方咏物诗,采用多种修辞手法,
糅合历史民俗为一身,短小空灵的短句写意,时而大气磅礴,时而柔和恬静,如画家笔下的水墨画,初见概貌却已然透射神韵。通过多年创作的诗歌来看,无论关注自身生活还是倾力刻画地方风貌,由于对故乡的迷恋和热爱,花盛诗歌的根须总是紧攥着甘南大地,试图通过诗歌的表达,极力呈现和还原自己精神意义上的故乡,写作的状态看似不动声色,其承载的要义却是不同凡响。这让我想起草原上体现着祥和意蕴的格桑花,默默无闻开放在小小角落却点缀了整个草原。
诗歌是一项寂寞的劳顿。花盛的诗歌正是岁月散失后馈赠给自己生命的礼物,因为诗歌他并不寂寞。他把多年来呕心创作的诗歌整理成一部集子《一个人的路途》,也是对自己进行的这项寂寞事业的交代,可惜我至今没看到这本书。花盛仍然以坚持的姿态写着、活着,这确乎是一种诗意的栖居。我羡慕,也决定要去甘南走一走了。

——原载《甘南日报》2009515日“芳草地”栏目

岁月有痕——花盛其人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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