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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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村散文
明月悬在半空,山里的冬夜显得更加的静谧。只有风吹枯草,树枝摇动,和潺潺溪流所发出的响声,这些单调的声响,让夜晚显得更加的宁静,彰显出小小山村所特有的意蕴。那时,我住的小屋就在这山谷之中。
冬夜里的大山,有别于城市的喧嚣,和彻夜灯火通明情景,区区几户人家,有的坐落于山坡,有的立于悬崖峭壁,有的建在溪边,还有的干脆让古松作小屋的背景。长长的山坑,出门两三步非上即下,每及夜晚,木窗里透出来的灯光只是微微一点点火芽。与山下的县城相比,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岁月无情催人老,多少往事飘如风。苍穹之下,轶事奇闻无数。别看人生只有区区几十年的光景,然,这大脑深处储藏的东西,就像是一张张芯片,有着闻睹不完的故事,有着无穷无尽值得咀嚼,值得回眸的风景。
那一年寒冬,刚刚过了元旦,离寒假还有两周的课程,爷爷特意帮我向老师请假,就将我托付给了长坑的一个叫李贵宝的郎中,说是为我治疗新伤旧痛,帮我瘦骨嶙峋我增强体能。那时我想,这下可能遇到了贵人。
时值寒冬。跟随郎中先生出发这一天,虽然天空明澈,万里无云,但遥遥四十几里山路,尽是沿着山脊攀登而上,一条长长的石径直达天边。当你极目远望,群山逶迤,被白霜覆盖,莽莽苍苍宛如皑皑白雪,好一派岭南山脉的日冬风光。
约摸走了五个小时,我们终于抵达了长坑。早已饥肠辘辘我,就指望快点有吃有喝。未等我落座,刚刚一身热汗就变得肩甲冰凉,宛如一块冰块贴在身上。我和郎中一家三口第一次进晚餐。郎中太太是个土气十足的山里女人,但穿着打扮却很得体,晚餐荤素搭配恰到好处,桌上碗筷清爽洁白,让人食欲大振,非三碗不愿放筷。
郎中养有一女,年龄与我相仿。高挑的身材,婉约而羞涩的表情,尽显出山里姑娘的神韵!她月眉下面有一对大大的眼睛,眼睛下面是一根鼻尖微微上翘的鼻梁,樱桃小嘴两边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搭配。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遇见到这样纯净,如此水灵的女孩。
郎中一家待我就跟一家人一样,在生活起居等方面给了我很多的照顾。我也渐渐地与这里的孩子们不在生疏,进山采药,挖笋,捡香菇,劈柴烧火样样都做。且早晚还要写字念书。
郎中安排我住在他家的阁楼上,一扇窗户正对东边的山峰。月圆之夜的月光从窗户照射到床边,当年诗人李白的灵感不就由此而来。

屋外,由于白霜的反射,使得屋内光线尚好,却也照样难以看清书报里的文字。电灯自然是没有的,但我有一盏油灯,这是进山前师娘就为我准备好了的。我打算把油灯点亮来看看那几张陈旧的报纸,却又舍不得浪费房东那金贵的煤油。我只好直愣愣地看着那一缕倾泻进来的月光。犹豫着,为山里的月色煎熬着。
每天晚饭后,就是最寂寞的时光。冷嗖嗖的好在厅堂里有火盆烤着,使得整个小屋热腾腾的。山里人每天晚上都很准时睡觉,拿山里人的话说,叫“酉耄床上一躺”入乡随俗,我也不能例外。睡觉前,将那床粗麻布一般的'被子铺开,靠着冰冷的墙壁半躺着,常常会看着月光出神。夜很静,猫头鹰偶尔的一声鸣叫,就会显得格外的凄惨,和恐怖!屋内的柜子因为热胀冷缩的缘故,不时地发出嘎嘎嘎的声响,这时候的我,总是下意识地用舌头顶顶上腭,拉拉被头蒙住眼睛,在惊恐中进入梦乡。
很多小溪已经断流,存有死水的地方也冻成了奇形怪状的冰凌,充斥在怪石嶙峋的溪坑。树丛里的雪,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晶亮,天似乎更蓝,星星也绽放着特别耀眼的光芒。被霜雪覆盖的大山,没有风,宁静时让人能听到窗外松鼠摆尾的声音。
那时,姑娘们总喜欢在自家门框或者窗棱上挂铃铛之类的玩物,懂点风水学的爷爷告诉我,应当忌讳这些东西,说是容易招来野鬼游魂。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些东东,自幼以来我就喜欢夜晚的安静,喜欢安静中奇思妙想,憧憬一些浪漫与美好的东西。
大山深处,对于城里人是神秘的。尽管很冷,但那些昼伏夜出的野猪,野兔和猫狸却到处穿来穿去,不时地为争得一席生存之地而打斗厮咬。
在山里寒冬肆虐了整整一个月,然,小屋还蛮很暖和的,这与那个碳火盆功不可没。因为干打垒和土砖砌墙,楼梁瓦顶铺盖而成的小屋到处进风,不用担心因缺氧而危及人生安全的事情发生。另外,每家每户老人们都有火笼,到了晚上,将火笼往被窝中间一放,保你温温滚,暖烘烘,做着美梦到天明。
天还没亮,炉膛里就发出隆隆的声响,不久就传来烧水加温的“嗨嗨”声。山里人烧的,全都是上好的杂木干柴,很耐烧,从点火到炉膛通红,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情。厨房炉灶那高高的烟囱,像雨后春笋,一支支穿过房顶,袅袅婷婷地吐着白烟。这是山里人家所特有的一道风景。
每一个寒冷的清早,都是郎中那闺女启开锅灶,挑水洗菜,淘米煮饭,点燃火盆,打扫卫生。待父母起床后还要打上热水,请双亲漱口洗脸。直到父母早餐后出门才有短暂的歇息。从那时候起,我才真正认识了山里人家闺女成长的一般过程。

不记得过了多久,我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只跟着郎中夫妇叫“莲儿”。也许是出于对同情莲儿的同情,在很多时候我会下意识地主动上前去帮忙,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但得到小姑娘的好感,同时也得到郎中夫妻俩的夸赞。虽然一个人住着,却并不感到孤独,冬夜,居住于山谷腹地,自己甚至经常觉得是山的一部分,可以数小时看着痴痴地发呆,却也什么都不曾想;也可以站在门口高声大叫,可怜的是没有人理睬;当然你也还可以大笑大哭,照样无人干涉……这或许就是庄子《逍遥游》里说的那种意境吧。
没有忘记长坑,山村虽小,却是安远去寻乌、平远、梅州、兴宁、汕头等地的必经之路。山路漫漫,崎岖难走,但为了生计,挑担过往的肩客照样很多。
为了让我能够更好的疗伤,以达到活动健身的目的,当太阳登上山顶时,他总会带我一起去巡山。他背箩筐柴刀,我背他那把油光瓦亮的土|,土|里上足了硝,还有菜仔粒大小的,圆圆的弹丸。在正午时分,我们开始寻草挖药,他的方子有草本也有木本,有的在路边,有的在崖前;有的要披荆斩棘,有的还要爬上树巅。每每采撷齐了三四剂草药,他已经满头大汗,累得郎中疲惫不堪。快傍晚时分,我俩就坐在背风的土坎下吃几把猎人带的炒米,然后咽下几口冷水以缓解暂时的饥饿。当太阳渐渐沉向西山,郎中就要开始狩猎了。我背缕子,他持土|,要我不动声色地跟着他的后边。
突然,一支野鹿出现在我们的对面,距离不过三四十米,只见郎中熟练地举枪瞄准,渐渐的屏住呼吸,一束灯光直射小鹿那对放着绿光的眼睛,就在小鹿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郎中扣下了扳机,瞬间枪口冒出来一团红红的烟火,火花闪过还未化为白烟,对面的野鹿已经应声倒下。
此时此刻,我既惊讶又激动!飞也似的,几个箭步冲到野鹿倒下的地方,对这头野鹿仔细地端详,中弹的前胛还汩汩冒着血,活奔乱跳的生命就在这瞬息之间消失,我不由地心生怜悯!
在我结束近一个月的疗伤之后,已经临近春节,带着对主人的感激之情,郎中送我踏上了回城之路。临行时,主人送我半只黄麂,且皮也已经剥掉了,只剩下纯粹的骨肉。我不好拒绝,收下了,回到家里,爸爸稍作处理,把它挂在了向阳的土墙上,为春节添加了一道山珍美味。
隆冬时节的山里人,除了狩猎几乎无所事事,在那个严重缺粮的年代,就跟西北少数民族的猎人一样,冬季就以肉食维持生存。虽然是跨境通道,因为偏僻,一年到头看不外人的到来,我几乎是在寂寞和孤独中熬过了一个多月。如今的城里人都喜欢往山里钻,以谋得一分清净与安宁。还有人说这是一种最好的修行。还甚至有人牵家带眷走进山里享受生活。时过境迁,很多东西可以颠倒过来了。

相比之下,城里的我才是最孤独的,每天只有电脑和手机的陪伴,看似非常自由自在,内心呢?空虚无比,心里的寂寞冷落没人知晓。我依然怀念故乡的大山,怀念山里人那宽敞豁达的胸怀,怀念山里的一草一木,和纵横交错的每一条溪流。怀念那里高大而又采火的灶头,怀念小姑娘启开锅灶时的麻利,烧水做饭,里里外外一把手的优秀。
当我走上社会拟成家立业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年。当我再度拜谒郎中一家时,已是百花吐艳,满目葱茏,那潺潺的溪流,宛似无数架正在弹奏的古筝和柳琴,显得是那样的撩人心襟动人心魄!遗憾的是,我再也没有见到莲儿……也许早已成了别人新娘,也许已经牵家带女,正行走在蜿蜒起伏通往进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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