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诗词的文化魅力

发布时间:2018-05-28 21:28:31

中国古典诗词的文化魅力在于它的语言美。

诗词是语言的艺术,古典诗词的文化魅力首先是它的语言美。具体表现在它的辞采丰富,表意精准、凝练。

孔子云:“言之无文,行而不远”,陆机在《文赋》中说:“诗缘情而绮靡”、“其遣言也贵妍”,刘勰《文心雕龙》更是直接点明:“情以物兴,故义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辞必巧丽”,强调诗词遣词用语的重要性。故而中国古典诗词炼句、炼字、诗眼等艺术手段,以求增强诗歌的艺术感染力。贾岛“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中“推敲”二字的故事,王安石“春风又绿江南岸”改诗用“绿”字的故事,诗圣杜甫“为人性僻眈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表达的正是对诗词语言表达准确、形象、精炼的极致追求。

中国古典诗词的语言美还表现在它的形式美和音韵美。任何文学艺术的创作,都要以外在的形式和具体的结构来体现,诗词的创作也不例外。特别是汉语有一个与世界上普遍使用的拼音文字显著不同的特点,就是使用单音节字,字与字之间搭配组成词,由词再组成句,由句再组成文。因此,对中国文学来说,最基本的成分就是字。要想诗词流畅、声韵和谐,读起来朗朗上口,首先就要考究字以及字与字之间的声律。因而,我们经常见到中国古典诗词常用双声、叠韵、叠字、比喻、对偶等修辞方法,并要求诗句、词句在对仗和格律上长短一致、工整对称,既易于记忆、朗读,又富有音韵之美。

从《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萋萋,白露未。蒹葭采采,白露未已。”到魏晋南北朝时曹操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再到唐初,严格意义上的格律诗出现,诗句开始形成讲究平仄和押韵的规范,篇幅字数固定,结构规律上,都有了一定的格式。最终,讲究形式和音韵的格律诗成为中国古代诗歌的一种基本形式,之后宋代的词、元代的曲更是具有统一的词调和曲牌,依据不同的词调曲牌来表意。诗词的形式和格律,重缓急相间,长短有致,抑扬顿挫,韵调谐和,大大丰富了诗词的表现力和艺术美。

中国古典诗词的文化魅力在于它的自然美。

这种自然美展示的是中华民族赖以生生不息的大好河山,蕴含的是中华民族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诗意理念。

在这里,有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范仲淹“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的异域风情,有白居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杜牧“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的江南春色,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孟浩然“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山水田园,有王勃“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苏轼“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湖光天色,还有诗仙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望天门山》,辛弃疾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等等诗词,不胜枚举。

诗人、词人对自然美的热爱和讴歌不是作为旁观者的欣赏,而是把自然作为交流和倾诉的对象,达到物我相融、物我相忘、人与自然共生共长的境界。于是,便有了辛弃疾“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有了韩愈眼中“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的桂林山水,有了姜夔感叹“自胡马窥江去后 废池乔木 犹厌言兵”。中国古典诗词直观鉴赏,表达的是对自然的热爱,但根本目的更多的还是借物言志、寄情山水、感悟人生。

也正因为中国古典诗词所标识的自然景象,让散布在中华大地冰冷生硬的地理景观和山水楼台,有了精神的支撑、人文的温度。我们心中的苏州,成了寒山寺,成了“夜半钟声到客船”、我们想到的武汉,是黄鹤楼,是“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我们遥望的西域,是玉门关,是“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即便未曾到过的地方,也成了每一个中华儿女心中熟悉的“故乡”。

中国古典诗词的文化魅力在于它的真情美。

这种情是深沉的爱国情。从屈原“虽九死其犹未悔”,到杜甫“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再到陆游“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其因祸福趋避之”。中国古典诗词所表达的爱国主义精神,贯穿三千年中国文学创作和发展史的全过程。

这种情是浓烈的思乡情。韦庄的“未老莫还乡,还乡需断肠”, 贺知章的“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王维的“每逢佳节倍思亲”, 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最典型的故事是:南朝陈伯之原是齐的将军,齐亡于梁后,他恐怕为梁所不容,便投到北魏去;梁丘池写信给他劝他还是回到祖国来,其中最有名的几句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旗鼓,感生平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陈伯之读了这信,想起自己的乡土,果然就带了军队回到祖国来。这些古典诗词中的一草一木、一唱一吟,无一不是朴素、浓烈的乡土之情。

这种情是执着的男女情。我们可以在《诗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见证古老的爱情誓言,在李之仪“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中感受绵绵思念,在秦观“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中体会温情共勉,在苏轼“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中遥想他对亡妻的深切怀念,在柳永“”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感触离别时的无限伤感。

这种情是真挚的朋友情。从“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再有“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还有“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不可或缺的还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所表达的难舍骨肉亲情。

中国古典诗词的文化魅力在于它的意境美。

国学大师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有境界自成高格。”诗词整体的美学价值在于意境。意境美是诗词美的最高体现,是鉴定一首诗词好坏的关键因素。

所谓意境,是作者把自己的主观 情感赋予一定的艺术形象,使读者在欣赏作品的过程中,能够结合自己的生活实践和情感体验,通过丰富的联想和想象,在头脑中形成一种特有的“境象”。简而言之,古典诗词的意境美不限于作品本身,而是作品通过独特的艺术手法刺激读者产生联想和共鸣,达到言尽意无穷、思无崖的效果。

中国古典诗词的意境,美在含蓄。中国人的审美习惯一直以来崇尚委婉含蓄,忌浅露直白,认为作品必须含蓄委婉,才能达到意味无穷的效果。《文心雕龙》提出:“隐义以藏用”;“精义曲隐,无伤其证言,微辞婉晦,不害其 体要。”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例如杜甫《绝句六首》“江动月移石,溪虚云傍花。鸟栖只故道,帆过宿谁家。”这首诗虽然描写得简明扼要,但是抒写“不尽”,留有余味,营造出了含蓄委婉的意境美。“鸟栖只故道,帆过宿谁家”,看似单纯的写景,其实是在含蓄的描写中,寄予了微妙深远的联想。把怀念故乡之情和人生的漂泊感展示得淋漓尽致。再如孟浩然的《临洞庭湖赠张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表面上看是在咏歌洞庭湖的阔大气象。但诗作的真正的目的并非在于描绘洞庭湖的浩瀚阔大气象,而是借此希望得到张九龄的垂青援引,因为通过“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已将自己不甘寂寞、希望引荐的意图含蓄道出。

苏轼的《蝶恋花》更是充分体现了委婉含蓄的诗意境界:“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 ,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全词貌似一幅游春图,但却是表现诗人对人生的深邃思考。暮春的自然界,花败飘落,柳絮轻飞四散,芳草滋生,表现出诗人的彷徨迷惑。而“佳人”与“行人”,在词的深远境界中,纯粹偶然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种种矛盾的思索中产生一种漂泊的情感,表达出诗人对客观现实中美的眷恋和内心世界的矛盾苦闷,以及对人生价值与意义的探索,从而创设了诗词委婉含蓄的高远境界。

中国古典诗词的意境,美在动感。我们生活的现实生活是生生不息,始终处在变化之中,生命之气、精神之韵均在流动中得以体现。诗词的意境必然要体现出精气神,让读者真正入境,感受到一种动态的美。

这种动感体现在古典诗词对动词的运用,即将原本静态的事物活跃起来,例如杜甫“轻燕受风斜”,通过动态描摹,把燕子风中的飞动轻盈之态惟妙惟肖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再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举北宋词人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和张先的“云破月初花弄影”的实例。还有一种动感,是通过动静对比或以静衬动来实现。例如王维的《山居秋暝》“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在这首诗里,空山雨后的秋凉,松间明月的清光,石上清泉流动的声响,浣纱归来的女孩子们在竹林里的笑声,小渔船缓缓穿过荷花的情态,都和谐完美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幅清新秀丽的有声画,又像是一支恬静优美的抒情曲。“空山”、“明月”、“翠松”、“清泉”、“浣女”、“渔舟”等清新、明净的暮秋意境,令人有心胸荡涤之感。整首诗意境优美,展现出一幅流动的画面,使读者有如身临其境。

中国古典诗词的意境,美在传神。即让读者在品读诗词中有一种理性的领悟,明了诗词所蕴藏的哲理,起到自省、警世、启发、鼓舞的作用。这种诗词不再是赏玩的身外物,而是深入内心和精神世界的力量和价值。

例如陆游《游山西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王之焕《登鹳雀楼》“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苏轼 《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朱熹《观书有感》“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等诗词。最为典型的是杜甫《登高》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落叶飘零,无边无际,纷纷扬扬,萧萧而下;奔流不尽的长江,汹涌澎湃,滚滚奔腾而来。在写景的同时,深沉地抒发了自己的情怀,传达出韶光易逝,壮志难酬的感怆。境界之壮阔,对读者的触动不限于岁暮的感伤,同时让人联想到生命的消逝与有限,宇宙的无穷与永恒。有“建瓴走坂”、“百川东注”的磅礴气势。前人誉为“古今独步”的“句中化境”。

中国古典诗词带给我们的是耐人寻味的审美趣味,是慰藉人生的文化滋养,是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芸芸众生,自是不能都成为诗人、词人,但我们可以从古典诗词中感知诗心,充实诗意,在面对物欲横流、人生跌宕、艰难困苦时,找到走向远方的自信与动力。

中国古典诗词的文化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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