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年前的1990年7月新华社播发长篇通讯:人民呼唤焦裕禄 - 重访兰考

发布时间:2014-05-18 09:20:06

23年前的19907月新华社播发长篇通讯:人民呼唤焦裕禄——重访兰考

进入90年代,在中华大地兴起学雷锋新潮的同时,人们深情地呼唤着另一个名字——焦裕禄。

在这声声呼唤中,我们3个当年采写焦裕禄事迹的老记者重访兰考,专程到焦裕禄墓前敬献花圈。花圈的挽带上写着“焦裕禄精神永存”七个字,表达了我们对这位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人民的好儿子的崇敬和思念。

焦裕禄去世已经26年了。兰考人民在明末黄河故堤的一个沙丘上,修建了焦裕禄烈士陵园。陵园里,参天的泡桐绿荫蔽日,蓊郁的松柏密密环绕。白色大理石砌筑的墓地上竖立着一面屏壁,上面镌刻着毛泽东的题字:“为人民而死,虽死犹荣”。

我们默默地站在墓前,望着那高大的墓碑,环顾兰考大地,思前想后,禁不住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一)

24年前,当我们第一次踏上兰考这块苦难的土地,兰考的“三害”——内涝、风沙、盐碱还在猖獗地为害人民。一年365天,多一半漫天黄沙飞扬。我们住在县委招待所,清晨起床,被褥总是蒙着一层黄尘。白色的盐碱每年不仅要碱死几万几十万亩禾苗,还浸蚀着千家万户的墙脚和锅台。内涝渍死了大片庄稼,有幸捉住苗的,一亩地打下几十或上百斤粮食就是上好年景。

今天,兰考1800平方公里大地和98万亩耕地,大变样了。

“看到泡桐树,想起焦裕禄。”这是传唱在兰考的一首新民歌。焦裕禄当年为了防风固沙,帮助农民摆脱贫困,提倡种植泡桐。20多年过去,兰考全境的飞沙地、老洼窝、盐碱滩,都已经长起大片大片纵横成网的泡桐林了。1963年焦裕禄亲手栽下的那棵麻秆粗的幼桐,已经长成双人合抱的大树,人们亲切地叫它“焦桐”。全县半数以上的耕地实行农桐间作,一亩地每年仅桐树就可以增值200240元。我们一路所见,不仅在兰考,而且在豫东平原,在中州大地,在千里公路沿线,在雄伟的黄河大堤,到处都是亭亭的泡桐英姿,到处都是绿色的海洋。

东坝头是黄河下游一个最险要的地段,从三门峡、花园口奔泻而来的黄河激流,在这里按照人们的意志,回旋了一个马蹄形,从巍峨的石坝脚下乖乖地折向东北,奔向大海。滔滔黄河历史上多次泛滥,给这一带留下了271个大大小小的沙堆。每当刮起5级以上大风,黄沙蔽日,天昏地暗,一夜之间沙丘就能搬家。24年前,我们来这里采访,举目黄沙茫茫,不见树木。这次,我们再访东坝头一带,茫茫黄沙已经不见踪影,眼底尽是一望无际的麦海。农民开着汽车、拖拉机,赶着牛车,正忙着收割麦子。微风起处,漾起层层金色的麦浪,一个个旧日的沙堆,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刺槐林,极目望去,宛如飘浮在金色麦海里的一个个绿岛。

我们沿着曲径登上名叫“九米九”的大沙丘。头上绿叶盖顶,脚下青草铺地,林子里阵阵凉风宜人。盛夏的阳光从华盖般的槐叶缝里流泄下来,像撒下一条条金色丝线。24年前,我们曾吃力地爬上这个沙丘,流沙灌满了我们的鞋袜。那时,沙丘顶上刚刚种上稀疏的刺槐苗,迎着寒风有气无力地摇曳着。

邻近“九米九”的下马台,原是临大路的一个村庄。因为沙丘移动,村舍、水井被淹没,村民弃家外逃,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方圆50亩的大沙丘。焦裕禄从1963年春天开始,组织农民在这里挖泥封沙,栽种刺槐,如今也早已成林了。72岁的护林老人王心茂告诉我们:“下马台大沙丘今天变成了‘元宝垛’,全靠老焦当年领着大伙种树治沙。”王心茂一家人就住在林中小屋里,年年月月守护着这片焦书记留下的林子。他爱树如命,说:“谁要砍死一棵树,就是砍我一条腿;谁要撅折一根树枝,就是断我一个指头,我决不答应!”这句话,表达了老人对党、对他心目中的焦书记多么深沉的感情呵!

当年受到焦裕禄称赞的“四杆旗”之一的韩村,也许是兰考农村今昔变迁的一个缩影。

韩村周围是洼地,常年渍水,土地碱化。24年前我们来这个村访问时,饥寒交迫的农民含着泪告诉我们:1962年全村27户人家,每人只分得老秤12两高粱穗。贫穷像蛇一样缠着这个村庄。在那许多人感到沮丧的年代,他们人穷志不短,硬是不要国家的救济粮和救济款,自力更生,到老洼窝里割草卖草,换来三头毛驴和农具,忍饥挨饿,坚持生产。就在这个时刻,焦裕禄来到韩村,他从韩村人身上看到了千斤重担不弯腰的志气,深深地感动了。他把韩村的代表请上表彰大会的主席台,号召全县学习他们的精神。这次我们又到韩村,看到人们引来的黄河水把洼地淤高了,低洼的荒草窝长出了一坡好麦子、好花生,昔日的盐碱地也种上了棉花。当年的茅屋都换成了一色的砖瓦房。全村51户,有22户买了拖拉机。

我们怀着急切的心情,来到兰考火车站。20多年前,这里的一切令人触目心酸。那时冬春季节,有多少兰考的灾民在这里啼哭饮泣,有多少家庭在这里骨肉离散。站台上堆着从全国各地运来的救灾粮,站内站外,货运列车的棚顶上,都坐着衣衫褴褛的灾民。这一切,仿佛是我们昨日所见,依稀历历在目。而眼前,车站的一切完全变了。整洁的站台修了花坛,东来西去的客货列车井然运行。75000平方米新建的货场可以同时装卸100多个车皮。最近5年,兰考火车站每年平均装车外运的粮食、棉花、桐材、油料等有1亿多公斤。焦裕禄深夜到火车站含泪看望农民弟兄离乡背井、外出逃荒的凄苦场景,已经作为历史的一页翻过去了。

焦裕禄临终前曾说:“我死后只有一个要求,要求党组织把我运回兰考,埋在沙滩上。活着我没有治好沙丘,死了也要看着你们把沙丘治好!”多年来,兰考的党和政府抱定“一张蓝图画到底”的决心,领导人民改天换地。焦裕禄用生命绘制的那张蓝图,今天已经成为兰考大地的现实。

兰考人深情地说:“咱焦书记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二)

曲曲折折的历史没有磨灭刻在人民内心深处对焦裕禄的思念。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种呼唤焦裕禄的激越之情,像江河大海的波涛,在共产党员心中,在人民群众的心中,更加激荡不已。

今年以来,已经有30多万人来到墓前凭吊焦裕禄。

当年那个大雪封门的日子,焦裕禄去梁孙庄推开柴门访问过的那位老人梁俊才已经去世,双目失明的张晴老大娘还健在,已经89岁了。她还记得,那天她用颤抖的双手上上下下摸着焦裕禄,问:“你是谁?”焦裕禄说:“我是你的儿子!”去年,张晴大娘家里收获1000公斤小麦,750公斤花生。今年清明节,她要人拉着架子车专程送她到焦裕禄坟前,按照农村古老的习俗烧了一堆“纸钱”,她说:“如今俺富了,老焦有钱花吗?”

一个又一个农村妇女,从家里带来新蒸的白面馒头,摆在焦裕禄墓前,哭着喊着,要他们的焦书记走出墓来尝尝味道。他们永远忘不了,焦裕禄和他们一起吃糠咽菜的艰难日子;永远忘不了焦裕禄端起大家凑来的“百家饭”,眼泪簌簌滚下来的情景。如今家家过上了好日子,焦书记却不回来了。

土固阳乡刁楼村70多岁的老农马全修,身患关节炎,走路靠双拐。今年清明节,他披着老羊皮,艰难地走了二三十里路,来到墓前,恭恭敬敬行了三鞠躬礼。他对陵园工作人员说:“老焦是万里挑一的人呀!我怕活不久了,趁还能走动,赶来看看他。说不定啥时候死了,想来也来不了啦!”

从葡萄架村来的一位六十来岁的妇女,在墓前哭得很伤心。工作人员问她:“有什么为难事?”她说:“我只有一个儿子,自从娶了媳妇,再也不肯管我了。我生他时,生活多么艰难啊!焦书记关心我,救济过我,还送我一块喜庆的红布。那时候,吃不上,喝不上。如今吃喝都有了,儿大心变了。一生孩子的气,我便想起老焦,想起那块红布。唉,要是老焦在,这种事他能不管吗?”

陵园工作人员还对我们谈了一件事:清明节前,陵园松林里一位来自民权县的老农踽踽独行。问他来干什么,他说来看看。问他的姓名,他不肯说。工作人员又问:“你心里有什么事?”老农哭了。他说:“我心里有话,没有地方诉呀,来跟老焦说说……”

群众过上了好日子,思念焦裕禄;群众有了困难,想起焦裕禄;群众心里感到有了委屈,也要到焦裕禄墓前来哭诉。

兰考人心目中,焦裕禄没有死。在村头、田间,在农舍、牛屋,在农村饭场,在夜半梦乡,他们似乎还在跟焦书记倾诉自己的心里话。

广大群众呼唤焦裕禄,这不是一个偶然现象。他们是在呼唤党一贯同群众血肉相连的好传统,呼唤党的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的好作风。

(三)

焦裕禄去世26年了。其间,人民共和国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走过洒满阳光的坦途,也经历过阴云满天的坎坷。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这个伟大的里程碑,开始了共和国历史上一个崭新的时代。

从北京到河南的千里农村,我们看到处处绿树成荫,一派生机勃勃。昔日低矮的茅屋,很少见了,少数富裕的农民又拆去刚住了几年的砖瓦房,盖起了独家独院的小楼。强大的电流给广大农村注入了新的活力,农业生产插上了翅膀,乡镇企业有如雨后春笋,家用电器飞进了寻常百姓家。越来越多的农民不再固守传统的耕作习惯,发出了向科学技术要产量要效益的呼唤。前几年,他们是从城里“抢财神”下乡;近年来,那些先进的农民在庭院在承包田里试验深层开发,自己开始走向农业科学殿堂了。20多年前连捉苗都很困难的黄河故道农村,现在已有成片农田三种三熟、四种四熟了。

特别令人兴奋的是,一批又一批年轻的干部,相继走上了县委书记、县长的领导岗位。他们同千百万农村基层干部一起,常年累月,勤勤恳恳,为党为人民默默地工作着。祖国大地山河巨变,无不凝聚着他们的辛劳和汗水。这些80年代以来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有从农村基层提拔上来的,更多的是大学毕业生、研究生。在党的哺育下,他们有较高的科学知识水平和文化素养,经过实践的磨炼,身上也闪现着60年代县委书记焦裕禄的精神风貌。

他们是新时代大潮中的中流砥柱!

但是,在新形势新任务面前,也有少数干部经不起执政和改革开放的考验,受到不正之风的影响和腐朽思想的侵蚀。他们把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抛到了九霄云外,背离人民,违法乱纪,成为大潮奔泻中的泥沙。

当前,值得严重注意的是,在有些地方,干群关系紧张,干部作风不正,官僚主义严重,有禁不止,有令不行,甚至滋长了腐败现象。

有的人随意侵犯群众利益,乱收费、乱摊派、乱罚款,一切向钱看。群众气愤地把这“三乱”比做新的“三害”。

有的人挥霍公款大吃海喝,群众指着他们的脊梁骨说:“你们把酒杯捏扁了,把筷子吃短了,把椅子坐散了。”

有的人不为群众办事,只顾自己“窝里斗”,对群众疾苦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有的人弄虚作假,文过饰非,还向上邀功请赏,争名争利。

有的人贪赃枉法,胡作非为,不止自己侵吞公款公物盖私房,还为亲朋故旧、七姑八姨谋私利、捞便宜……

有一个老贫困县,十年九灾,被称为“洪水招待所”。全县128万亩耕地,有123万亩旱不能浇,涝不能排;人均收入200元以下,温饱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农民形容自己的苦日子是:“泥巴房子泥巴床,除了泥巴没家当。”这样一个长期贫困的老灾区,那里的干部本该发扬焦裕禄精神,咬紧牙关,艰苦奋斗它几年,领导群众摆脱贫困。但令人痛心的是,19881989两年,这个县一面吃着国家救济粮,用着国家救济款,一面竟然作出决定,让下级机关给领导干部“送红包”;而全县得“红包”金额最多的是原县委书记。

这些腐败现象,使广大群众心不平,气不顺,在干群之间、党群之间无形中筑起一道高墙,它隔断了党与群众的联系,玷污了党的形象,造成了许多不安定因素。

60年代初,我国外有压力,内有经济困难。焦裕禄那种敢于“在困难面前逞英雄”的气概,“心中装着全体人民,惟独没有自己”的情怀,不啻是黑云压顶时一道耀眼的闪电。正是这种气概和情怀,我们的党克服了历史上的一个个危难而一往无前。现在,我们国家也面临着外有压力、内有困难的形势,依然需要“在困难面前逞英雄”的精神,需要同人民群众紧密联系的作风。

这就是成千上万人一往情深地怀念焦裕禄、呼唤焦裕禄的真正原因。

党的十三届六中全会的决定郑重指出:“人民群众是我们党的力量源泉和胜利之本。能否始终保持和发展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直接关系到党和国家的盛衰兴亡。”决定谆谆告诫全党:“在改革开放、发展商品经济的条件下,共产党员更加需要自觉保持清正廉洁,坚决反对腐败行为。如果听任腐败现象蔓延,党就有走向自我毁灭的危险。”

这历史性的决定,像警钟长鸣!

(四)

我们在河南农村访问,同地委、县委的许多干部交谈。他们在学习焦裕禄的活动中,有深切的感受,有各自的经验体会,内心也有些隐忧。

许多干部尖锐地指出,焦裕禄是县委书记的榜样,学习焦裕禄,重点是领导干部学,不能只领导别人学、自己不学。人民怀念焦裕禄,表现了群众对党的干部的殷切期望。绝不能辜负群众的期望!当“班长”,要事事、处处与焦裕禄相比,在自己身上找差距;要像焦裕禄那样善于团结“一班人”。搞“窝里斗”的,争名于朝、争利于市的,学不了焦裕禄。

60年代,焦裕禄是领导群众同严重的自然灾害作斗争,让兰考群众吃饱穿暖。今天,新的任务、新的困难正考验着我们的干部,学习焦裕禄不仅要领导群众同自然作斗争,还要同侵入自己肌体的官僚主义和腐败现象进行斗争。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斗争比起同自然灾害的斗争还要艰苦得多。县委书记们谈到这一点时,强调说,学习焦裕禄,一定要从世界观上学,要付出代价,作出某种牺牲,经历思想上痛苦的磨炼。不能摆花架子,不能搞形式主义。

书记们谈到焦裕禄“心里装着全体人民”时,都很动情。他们举出许多事例说,只要与群众心连心,处处为群众着想,为群众办好事、办实事,群众就信任你、拥护你,工作就会一呼百应;国家有什么困难,群众也会支持国家渡过难关,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如果你心里没有群众,和群众离心离德,违背群众利益,再大的好事,就是干部喊破嗓子,群众也是百呼不应。这是一个非常朴素的真理。

“千金易求,人心难得。”这是自古以来中国人民的箴言,也是关系我们党盛衰兴亡的一个大问题。

从兰考到开封,我们瞻仰了曾任开封府的府尹,近千年来一直活在人民心中,为人们敬仰传颂的包拯的塑像。这座新建的包公祠里,有一块古石碑,上面铭刻着开封府历届府尹的名字。人们纪念包拯,崇敬包拯,前来参观的人都要站在石碑前抚摸一下他的名字。年深日久,石碑上“包拯”二字被摸出了一片很深的亮光光的凹痕。

我们从包拯又想起了焦裕禄。焦裕禄不是封建社会的“包大人”,他自称是“人民的儿子”。包拯在开封府为官只有一年零三个月,但这位妇孺皆知的“包青天”,留给后人的是几天也讲不完的清正廉明的传奇故事。焦裕禄在兰考实际上也只是工作了一年零几个月,而他却给人民留下一个共产党人的高大形象和许多无价的精神财富。

“我是你们的儿子”。焦裕禄的这句话,表达了一个伟大的真理。这是一个震撼历史的声音,他喊出了中国共产党人对人民的全部忠诚。

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位人民的儿子的英名。

23年前的1990年7月新华社播发长篇通讯:人民呼唤焦裕禄 - 重访兰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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