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行与杨沫的恩怨情仇

发布时间:2019-04-30 03:36:23

张中行与杨沫的恩怨情仇

  张中行先生是散文大家,晚年以《负暄琐话》等散文著作名满天下。

  其文字,有古风,似六朝的短章,也夹带晚明小品的笔意,颇有苍凉的况味。

  《张中行别传》(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作者孙郁与张中行相识相知十余年,在这本书里,他记下了与张中行先生的交往和精神对视,深入展现了这位布衣学人的思想和艺术人生。

  逃离婚姻从杨沫的角度看张中行,自然有另一个结论。

  但他们都没有料到,彼此的分合,隐含了现代读书人的两种命运路向。

  杨沫是在极其困苦的时候与张中行相遇的。

  她的家庭有着知识阶层的氛围,但人际间的冷漠、父母的恩怨给孩子带来的苦难是深切的。

  父亲是老北大的毕业生,后来做了一所学校的校长。

  他的婚姻并不幸福,与其相伴的却是宿命般的气息。

  婚后的美好不久就中断了,此后就是与妻子的经久不息的冲突。

  这些给孩子内心的创伤是不言而喻的。

  最终只能是彼此分手,造成了家庭里的变态氛围。

  母亲经常打孩子,对子女是刁钻的。

  这引起了幼小的杨沫的反感。

  家庭对她是个囚牢,留下的多是痛苦的记忆。

  直到后来母亲逼迫杨沫嫁给有钱的人,她硬是顶了下来,那结果是逃离,自己靠朋友资助读书存活。

  我读到这些相关的材料时,就想起王蒙写的《活动变人形》,那时青年所处的家庭环境是残酷的,出走在他们那代人是必然的选择。

  不满的发生,既有社会的原因,与家庭结构的不合理也有关系的。

  这个不满在张中行那里显现为思想的沉思,己身的超然;在杨沫那里就是生活方式的突变,喜欢放逐自己,不安于固定了。

  她把这些经验后来都写到了《青春之歌》里。

  小而言之是为己,大而言之呢,是为社会,也就是革命了。

  一见钟情当张中行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彼此的好感是强烈的。

  张中行性格里有一种温情的东西在,温文尔雅的样子能包容着什么,这恰是杨沫过去没有得到过的。

  随着交往加深,她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内心的爱欲一下子被激起,很快就结合在一起了。

  她的儿子老鬼在《母亲杨沫》里写道:杨沫很感激他,同时发现他虽是北大的学生,却没有一点名牌大学生的架子,谦虚有礼;肚里虽有很多学问,出口成章,却对女性相当的尊敬,绝不狎昵。

  从相关的资料来看,杨沫是个很敏感的人,热情,好胜,内心有某些淡淡的感伤。

  喜欢读文学作品,对芥川龙之介小说的忧郁气氛颇感兴趣。

  芥川的自杀情结也传染了她,那是一种美的忧愁,还是别的什么呢,她自己也未必知道吧。

  而她这种敏锐而泼辣的气质,电光般地打动了张中行。

  新式的性情,毫无伪态的爱,都是在那时少见的。

  他那时正在读西方的书,神往于个性主义的世界。

  身边的姑娘的一切,没有旧式女子的气息,和自己的内心是契合的。

  最初的相处,他们相当地幸福。

  张中行曾为她写过几篇文字,爱意深深。

  还从乐府诗里找到心爱的作品,赠给这位年轻的姑娘。

  老年的时候,张中行回忆起沙滩的吃与住,有着无边的感慨。

  我有时步行经过,望望此处彼处,总是想到昔日,某屋内谁住过,曾有欢笑,某屋内谁住过,曾有泪痕。

  美丽的碎片晃动着,照着昔日片刻的温馨,那些美丽的笑声与爱意的暖调,除了他们,我们是无从知晓的。

  张中行本名张璿,字仲衡。

  1909年生于河北香河农家。

  1931年毕业于通县师范学校,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

  1935年毕业后,他将仲衡减缩成了中行。

  曾先后在中学、大学任教。

  19512月起,任职于人民教育出版社,直至1997年,从事中学语文教材编写及教学研究工作历时半个世纪之久。

  杨沫2006224日病逝。

  产生隔膜阅读兴趣的倾斜以及人生观的变化,张中行不久就发现了。

  对杨沫的阅读兴趣他不以为然。

  以为只不过是流行的口号和教条而已,煽情的理论不能解决灵魂的问题。

  他觉得杨沫还小,没有受过学术训练,容易盲从。

  有时也劝她不要轻信。

  老鬼描述过这样的场面:

  母亲没事的时候,就看各种革命书籍。

  一次,她因看书,忘了做饭。

  张中行回来吃午饭,见她还专心看书,不司妇职,生气地说:你这么喜欢马克思的书,喜欢无产阶级,为什么不下煤窑去呀,为什么还穿资产阶级的皮大衣呀?可以想象彼此的差异。

  杨沫对张中行的观点是不以为然的。

  她相信书本里的那些是对的,而张中行所喜欢的那些,对其一点也没有意义,几乎不能使自己飞腾起来。

  许多年后,当她写下那本《青春之歌》时,曾描述过两人的隔膜。

  她借着文学的笔,将当年的心理形象地描摹出来,直到晚年,对张中行那时的选择还是有微词的。

  革命在那时是极其危险的。

  和李大钊一同被杀害的方伯务,曾在杨沫的母亲家避难过,她那时还小,对方氏印象很好。

  他的死曾给她不小的刺激。

  妹妹白杨认识的那些左翼青年,也是秘密从事文化活动的。

  杨沫他们的冒险和纯真,在杨沫看来有一种灿烂的美,心灵被燃烧了。

  人不该囚在家庭的笼子里,重要的是飞出去,那是怎样的痛快和欣慰呀。

  对革命的理解,她还是相当朦胧的。

  可是那个未来的召唤性的图景,那么强烈地吸引着她。

  对张中行来说,拉回这个活泼的姑娘,是太难的。

  无疑的是,杨沫在内心深处,是有小布尔乔亚的气质的。

  善于冲动,易被感染,喜欢幻想。

  女人身上的这一特点,很容易打动书斋里的男人。

  可是当这一切和政治发生联系时,人性的另一面就可能被焕发出来。

  丁玲这样,白薇也这样。

  在文学史里,这一现象给人的话题实在是多的。

  《青春之歌》的感人地方,恰恰是写了小布尔乔亚与革命的关系,人性的与社会政治的因素得到了一次展示。

  只是把张中行的选择作为否定的原型来利用,就很简单化了。

  那是时代的原因,我们有时看着这些,只是摇头也是没有办法的。

  无论今人怎样解释两人后来的分离,在张中行这样的当事人看来,自己选择的是疑的路,杨沫则是信的路。

  疑,就不轻易被情感的冲动所裹挟,在静静地思考里看人看事;信,就卷入时代的大潮里,去殉道于自己的理念的世界。

  个人的恩怨渐渐沉淀下来后,他们留给后人的是一种文化性格与时代的痕迹。

  两人间的话题,一时是难于说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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