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叹（其三）

唐·杜甫

长安布衣谁比数，反锁衡门守环堵。

老夫不出长蓬蒿，稚子无忧走风雨。

长安布衣：杜甫自指。

比数：相与并列；比而数。《汉书-司马迁传》：“刑余之人，无所比数。”《汉书-梅福传》：“建始以来，日食地震，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灾亡与比数。”《行路难》(唐-高适)：“君不见富家翁，旧时贫贱谁比数。一朝金多结豪贵，万事胜人健如虎。”《酬令狐相公》（唐-刘禹锡）：“白发青衫谁比数，相怜只是有梁王。”

衡门：以横木作门，指简陋的屋舍；也指隐士的居处。《衡门》（先秦-诗经）：“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栖迟：栖息。泌（bì）：涓涓细流。洋洋：舒缓貌。乐饥：疗饥。鲂（fáng）：一种鱼。取：同“娶”。齐之姜：齐国姜姓女子。）《赠隐者》（唐-刘沧）：“何时止此幽栖处，独掩衡门长绿苔。”

环堵：指狭小、简陋的居室。堵即指土墙，也指土墙的面积。《说文》：“堵，垣也。五版为一堵。”古代板筑法筑土墙,五板为一堵，板的长度就是堵的长度，五层板的高度就是堵的高度。《礼记-儒行》：“儒者有一亩之宫，环堵之室。”《酬屈突陜》（唐-刘长卿）：“落叶纷纷满四邻，萧条环堵绝风尘。”

大意：我这困居长安的书生能与谁相比？反锁柴门独守四壁环堵。久雨不出门院里长满蓬蒿；小儿不知忧愁在风雨中戏耍奔跑。

雨声飕飕催早寒，胡雁翅湿高飞难。

秋来未曾见白日，泥污后土何时干？

后土：大地。《九辩》（先秦-宋玉）：“皇天淫溢而秋霖兮，后土何时而得干！”《左传-熹公十五年》：“君覆后土而戴皇天。”（故人喜欢说皇天、后土）。《古松感兴》（唐-皇甫松）：“皇天后土力，使我向此生。”

胡雁：雁。雁来自北方胡地。《拟古》（南朝宋-鲍照）：“河畔草未黄，胡雁已矫翼。”《山鹧鸪词》（唐-李白）：“嫁得燕山胡雁婿，欲衔我向雁门归。”《古从军行》（唐-李颀）：“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大意：飕飕的雨声催早寒，大雁翅膀沾湿难飞高。入秋以来未曾见过太阳，泥污的大地何时才能干？

第三首写秋雨中的自己。此时的杜甫还是一介布衣，在无尽的秋雨中，只能躲在简陋的家中（或许在下杜）。长期不出门，院子里蓬蒿丛生，只有不谙世事的孩子在雨中玩耍。（杜甫的孩子也有好几岁了。）秋雨飕飕，天气或就要转寒，大雁翅湿，难以高飞。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太阳了，地上的泥泞何时才能干？此诗的后四句已经很明白。寒冬将至。自己也是翅湿难飞。暗无天日，泥泞之路何时能干？杜甫盼望“白日”，渴望路干，期盼着“高飞”，但秋雨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这三首诗都是写秋雨。但这场秋雨或预示着什么。本来这是大唐盛世，但杜甫已经感到了“凉风萧萧”。自然界的风雨是自然现象。但人世间的牛马不辨，清浊不分才是最令人担忧的。农民受灾的真实情况皇上知道吗？朝廷“贱粜”的太仓米农民能吃到吗？老百姓还能感受到皇上的恩泽吗？“翅湿”的大雁还能够展翅高飞吗？杜甫心中充满着疑问。我们知道，这场秋雨没多久就过去了，但也是没多久，安史之乱的狂风暴雨就来了。

秋雨叹（其三）杜甫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