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音从城南走来

发布时间:2023-10-01 13:30:04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林海音:从城南走来作者:赵小峰来源:《语文世界(教师版2010年第02人生的悲剧,最打动我们的是什么?读林海音的文章,泪水常常不自觉地涌出来,可我却说不出缘由。是痛苦、感伤、忧郁、悲愤,还是激动?都不是。它们是这样温暖,忽然之间,我们狭小的胸膛感受到苍穹般的宽广。那便是悲剧中最感人的东西:无论你那隐秘在心灵中的痛苦在现实中怎样遭到漠视,在林海音的眼中它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胜于一切廉价的英雄主义、伟人梦想和政治光荣。在她笔下,那看似像海水一样宁静的平凡人生总是蕴藏着巨大的情感力量,论人们是否能借以战胜或逃避命运的压迫,在我们的一生中它们都是最宝贵、最真实的。因而,林海音的故事虽然都带有悲剧色彩,但她笔下的人物却不是孤独的;在林海音的爱和关注下,没有人会是孤立无援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热爱她作品的读者。被人生风雨拍打得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佛得到了陌生小屋中炉火的温暖,悲剧的苦涩由此添加了令人欣慰的淡淡的甜意。我们从中也更深切地认识了生活,更重要的是,恢复了对现实生活和世界的信心和热忱。而这些,也正是林海音最大的魅力所在。(林海音,著名女作家。原名林含英,小名英子,原籍台湾省苗栗县,父母曾东渡日本经商,林海1918年生于日本大坂,不久即返台,当时台湾已被日本侵占,其父林焕文不甘在日寇铁蹄下生,举家迁居北京,小英子即在北京长大,因此她的作品中具有浓厚的老北京味儿。她曾先后就读于北京城南厂甸小学、春明女子中学、北京新闻专科学校,毕业后任《世界日报》记者。不久与笔名何凡的作家夏承楹结婚。19488月随夫携子回到故乡台湾,任《国语日报》编辑。1953年主编《联合报》副刊,开始文艺创作,并兼任《文星》杂志编辑和世界新闻学校教员,1967年创办《纯文学杂志》,以后又经营纯文学出版社。晚年的林海音主要从事儿童文学创作和小学教材的编辑工作。2001121日因中风并发肺炎和败血症,病逝于台北。林海音以写作和编辑出版名世。林海音的创作非常丰富,她将北京的生活点滴写成了《城南旧事》一书。该书深得读者喜爱,被译成多种文字,后来拍成电影,也改编成儿童绘本。迄今为,已出版八十本书。主要有散文集《窗》《两地》《做客美国》《芸窗夜读》《剪影话文坛》《一家之主》《家住书坊边》,散文小说合集《冬青树》,短篇小说集《烛心》《婚姻的故事》《城南旧事》《绿藻与咸蛋》,长篇小说《春风》《晓云》《孟珠的旅程》,广播剧集《薇薇的周记》《林海音自选集》《林海音童话集》,编选《中国近代作家与作品》,此外,还有许多文学评论、散文等,散见于台湾报刊。其中,《窃读记》《爸爸的花儿落了》还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线虎坊桥林海音常常想起虎坊大街上的那个老乞丐,也常想总有一天把他写进我的小说里。他很脏、很胖。,是当然的,可是胖子做了乞丐,却是在他以前和以后,我都没有见过的事;觉得和他的身份很不衬,所以才有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吧!常在冬天的早上看见他,穿着空心大棉袄坐在我家的门前,晒着早晨的太阳在拿虱子。他的唾沫比我们多一样用处,就是食指放在舌头上舔一舔,沾了唾沫然后再去沾身上的虱子,把虱子夹在两个大拇指的指甲盖儿上挤一下,“的一声,虱子被挤破了。然后再沾唾沫,再拿虱子。听说虱子都长了尾巴了,好不恶心!他的身旁放着一个没有盖子的砂锅,盛着乞讨来的残羹冷饭。不,饭是放在另一个地方,他还有一个黑脏油亮的帆布口袋,干的东西像饭、馒头、饺子皮什么的,都装进口袋里。他抱着一砂锅的剩汤水,仰起头来连扒带喝的,就全吃下了肚。我每看见他在吃东西,就往家里跑,我实在想呕吐了。对了,他还有一个口袋。那里面装的是什么?是白花花的大洋钱!他拿好了虱子,吃饱了剩饭,抱着砂锅要走了,一站起身来,破棉裤腰里系着的这个口袋,往下一坠,洋钱在里面打滚儿的声音叮当响。我好奇怪,拉着宋妈的衣襟,指着那发响的口袋问:“宋妈,他还有好多洋钱,哪儿来的?”“,你以为是偷来的、抢来的吗?人家自个儿攒的。”“自个儿攒的?你说过,要饭的人当初都是有钱的多,好吃懒做才把家当花光了,只好要饭吃。”“是呀!可是要了饭就知道学好,知道攒钱啦!”宋妈摆出凡事皆在的样子回答我。既然是学好,为什么他不肯洗脸洗澡,拿大洋钱去做套新棉袄穿哪?”宋妈没回答我,我还要问:“他也还是不肯做事呀?”“你没听说吗?要了三年,给皇上都不当。他虽然不肯做皇上,我想起来了,他倒也在那出大殡的行列里打执事赚钱呢!烂棉袄上面套着白丧褂子,从丧家走到墓地,不知道有多少里路,他又胖又老,还举着旗呀伞呀的。而且,最要紧的是他腰里还挂着一袋子洋钱哪!这一身披挂,走那么远的路,是多么的吃力呢!这就是他荡光了家产又从头学好的缘故吗?我不懂,便要发问,大人们好像也不能答复得使我满意,我就要在心里琢磨了。家住在虎坊桥,这是一条多姿多彩的大街,每天从早到晚所看见的事事物物,使我常常琢磨的人物和事情可太多了。我的心灵,在那小小的年纪里,便充满了对人世间现实生活的怀疑、同情、不平、感慨、兴趣……种种的情绪。如果说我后来在写作上有怎样的方向时,说不定是幼年在虎坊桥居住的几年,给了我最初的对现实人生的观察和体验吧!没有一条街包含的人生世相有这么多方面;在我幼年居住在虎坊桥的几年中,是正值北伐前后的年代。有一天下午,照例的,们姊弟们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便跟着宋妈在大门口上看热闹了。这时来了两个日本人,一个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人拿着照相匣子,另一个拿着两面小旗,是青天白日旗。红黄蓝白黑五色旗刚刚成了过去。小日本儿会说日本式中国话,拿旗子的走过来笑眯眯地对我说:“小妹妹的照相的好不好?”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和妹妹直向后退缩。他又说:“没有关系,照了像的我要大大的送给你的。然后他看着我家的门牌号数,嘴里念念有词。我看看宋妈,宋妈说话了:“您这二位先生是——?”“,我们的是日本的报馆的,没有关系,我们大大的照了像。大概看那两个人没有恶意的样子,宋妈便对我和妹妹说:“要给你们照就照吧!”于是我和妹妹每人手上举着一面青天白日旗,站在门前照了一张像,当时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照。等到爸爸回家时告诉了他,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玩笑着说:“不好喽,让人照了像寄到日本去,不定是做什么用哪,怎么办?”爸爸虽然玩笑着说,我的心里却是很害怕,担忧着。直到有一天,爸爸拿回来一本画报,里面全是日本字,翻开来有一页里面,我和妹妹举着旗子的照片,赫然在焉!爸爸讲给我们听,那上面说,中国街头的儿童都举着他们的新旗子。这是一本日本人印行的记我国北伐成功经过的画册。对于北伐这件事,小小年纪的我,本是什么也不懂的,但是就因为住在虎坊桥这个地方,竟也无意中在脑子里印下了时代不同的感觉。北伐成功的前夕,像曾有那么一阵紧张的日子,黄昏的虎坊桥大街上,忽然骚动起来了,听说在选学生,而好客的爸爸,也常把家里多余的房子借给年轻的学生住,德先叔叔”(《城南旧事》小说里的人物什么的,定和那个将要迎接来的新时代有什么关系,他为了风声的关系,便在我家有了时隐时现的情形。虎坊桥在北京政府时代,是一条通往最繁华区的街道,无论到前门,到城南游艺园,到八大胡同,天桥……都要经过这里。因此,很晚很晚,这里也还是不断车马行人。早上它也热闹,尤其到了要出红差的日子,老早,街上就涌来到各处看热闹的人。出红差就是要把犯人押到天桥那一带去枪毙,枪毙人怎么能叫做看热闹呢?但是那时人们确是把这件事当作热闹来看的。他们跟在载犯人的车后面,和车上的犯人互相呼应地叫喊着,不像是要去送死,却像是一群朋友欢送的行列。他们没有悲悯这个将死的壮汉,反而是犯人喊一声:“过了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群众就跟着喊一声:“!”就像是舞台上的演员唱一句,下面喊一声好一样。每逢早上街上涌来了人群,我们就知道有什么事了,好奇的心理也鼓动着我,躲在门洞的石墩上张望着。碰到这时候,亲要极力不使我们去看这种热闹”,但是一年到头常常有,无论如何,我是看过不少了,心里也存下了许多对人与人间的疑问:为什么临死的人了,还能喊那些话?为什么大家要给他喊好?人群中有他的亲友吗?他们也喊好吗?同样的情形,大的出丧,这里也几乎是必经的街道,因为有钱有势的人家死了人要出大殡,是所谓死后哀荣,所以必须选择一些大街来绕行,做一次最后的煊赫!沿街的商店有的在马路沿摆上了祭桌,披麻带孝的孝子步行到这里,叩个头道个谢,便使这家商店感到无上的光荣似的。而看出大殡的群众,并无哀悼的意思,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流露出对死后有这样哀荣,有无限羡慕的意思在。而在那长长数里的行列中,有时会看见那胖子老乞丐的。他默默地走着,面部没有表情,他的心中有没有在想些什么?如果他在年轻时不荡尽了那些家产,他死后何尝不可以有这份哀荣,他会不会这么想?欺骗的玩意儿,我也在这条街上看到了。穿着蓝布大褂的那个瘦高个子,是卖假当票的。因为常常停留在我家的门前,便和宋妈很熟,并不避讳他是干什么的。宋妈真奇怪,眼看着他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在欺骗那些乡下人,她也不当回事,好像是在看一场游戏似的。当有一天我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时,便忍不住了,我绷着脸瞪着眼,手插着腰,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卖假当票的竟说:“大小姐,我们讲生意的时候,您可别说什么呀!”“不可以!”我气到极点,发出了不平之鸣,“欺骗人是不可以的!”我的不平的性格,好像一直到今天都还一样的存在着。其实,对所谓是非的看法,从前和现在,我也不尽相同。总之是人生世相看多了,总不会不无所感。也有最美丽的事情在虎坊桥,那便是春天的花事。常常我放学回来了,爸爸在买花,整担的花挑到院子里来,爸爸在和卖花的讲价钱,爸原来只是要买一盆麦冬草或文竹什么的,结果一担子花都留下了。卖花的拿了钱并不掉头走,他会留下来帮着爸爸往花池或花盆里种植,也一面和爸爸谈着花的故事。我受了勤勉的爸爸的影响,也帮着搬盆移土和浇水。我早晨起来,喜欢看墙根下紫色的喇叭花展开了她的容颜,还有一排向日葵跟着日头转,黄昏的花池里,玉簪花清幽地排在那里,等着你去摘取。虎坊桥的童年生活是丰富的,大黑门里的这个小女孩是喜欢思索的,许是这些,无形中导致了她走上以写作为快乐的路吧!一位可敬可爱的人听到林海音先生在台湾病逝的消息,我在心里感叹:“又一个可敬可爱的人走啦。”127,在她病逝后的第七天,中国现代文学馆在北京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追思活动。逝世前,林海音先生因糖尿病已经卧床3年。今年年初她躺在医院病床上,已不大认人。但面容依然相当漂亮,甚至还化了淡妆。我到台北,由她的公子夏烈陪同去看她。她竟脱口而:“这不是舒乙吗!”这是她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它勾出我对许多往事的回忆。在当代台湾作家中,林海音的名字不仅是最早被人们所知的,而且也是最响亮的。我说的,然是指在大陆。她的《城南旧事》曾经风靡全国,无人不晓。《城南旧事》事实上已经把林海音的身世交代清楚了。最大的特点是:她是两地人。她有一本书,题目就叫《两地》。她的父母是台湾人,原籍台中附近的苗栗县。她生在日本,小时候长在台湾,5岁时,随父母到了北平,在北平念小学、中学,上大专,在北平当记者,在北平结婚,然后,又回到台湾,做事,写作,了名作家。瞧,多么标准的两地人。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两地人写的东西全和两地有关系,几乎一半是台湾,另一半是北京。而且,林先生写北京,是在台湾写,带着儿时的追忆,带着浓浓的乡情,极其自然,极其亲切,而自然和亲切能产生伟大的产品。林先生会说闽南话,可是,她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社交场合,都讲一口特别地道的北京话,亮极了。199311,林海音先生应中国现代文学馆的邀请,到北京来参加当代台湾著名作家代表作大系首发式。拜见萧乾夫妇时,林先生说:“我刚由冰心怹(老人家那儿来……”萧先生马上大叫:“这个,有四十年没听见了!”林先生说的就是这种老北京话,一会儿蹦出一个老词,感动得老北京们一会儿一叫好,把她当成最大的知己,亲得不得了。林海音自然把她的北京话带进她的小说、散文里,所以,林海音先生是台湾京味儿作品的代表人物。刚由北京回去,林先生便发表了长篇散文《我的京味儿之旅》,林先生称她的北京之行京味儿之旅”,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在京期间光是豆汁她就喝了九大碗,而且还不断地挑错:“豆汁哪能喝温的呀!要喝热的,要滚烫的!”“喝豆汁儿要就咸菜丝儿,没有就咸菜末儿的,胡来胡来!”搞得上至饭店经理,下至跑堂的,都非常的紧张,心想:明明说是台湾客人,怎么倒成了标准的北京姑奶奶,特别有谱儿”!难怪,林先生在台湾有雅号:“比北京人还北京!”林先生身量不高,因为小巧,所以好动,永远活泼,为人热情得不得了。让我来举两个例子,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所历:1990,先生到中国现代文学馆来参观,我们特地让她看了我们的台湾藏书,她一边看一边摇,:“太少了,太少了!”然后,当场就许下一个愿:回去之后,立刻寄赠一套她主办的纯文学出版出版的出版物来,还说,她要带头,号召其他文学出版社也学她,都给文学馆寄书。她说到做到,回去之后,真立刻寄了四大箱书来,急性子!拆箱一数:二百零二册,排在书架上,整整三大排。我们为这三排书取了个名字:“林海音赠书文库。继林先生之后,台湾民间的几个文学出版社,也都纷纷寄赠了各自的出版物来,他们把书都先给了林先生,由她转寄文学馆,又是一大笔寄费。林先生的热情就是如此!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1992年我们和林先生达成了一项新协议:我们准备出一套当代台湾著名作家代表大系”,冰心先生、萧乾先生和林海音先生当我们的顾问。林先生欣然接受,而且口直心快:“我这个顾问,可是又顾又问噢!”她真的又顾又问起来,特认真,特负责,频频地由台北打长途电话来,发传真来,写信来,捎口信,绝不怕麻烦。在她的顾而又问之下,经过反复酝酿,我们确定下代表作大系第一个分辑的头10位作家名,林先生的把关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因为她最了解情况。事实证明,这套书的出版问世在海峡两岸都反响甚佳。林先生还特意把我们为十部书写的十篇导读性的长序推荐给台湾《中华日报》副刊连载,她写了总序”,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很引人注目。想想看:这是大陆学者评论台湾作家,登给台湾作家和读者看啊,谈何简单!携手相助又是林海音先生。林先生喜欢照相,有一百多本像册,给我寄照片时,:“我有许多无皱纹像,只好分给大家。她在照片背后写道:无皱纹是因为傻瓜相机好。满头华发是成熟的标记。手上青筋暴露是勤勉的记号。生活给了她磨炼、辛劳和成就;而她,给了生活快乐。谨以此纪念可敬可爱的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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